本文由台湾《今周刊》杂志提供，节选自9月26日出版的当期“老谢开讲”专栏
二○一七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进入第二个任期，那时从“厉害了，我的国！”、“一带一路”，到弯道超车的“中国制造二○二五”，这三大口号喊得直冲天际。这些年中国经济下滑态势明朗，在美中角力下，中国可能不再厉害，一带一路或许也吃了很多苦头，但即将进入二五年，习近平揭示的“弯道超车！中国制造二○二五”，很可能在汽车产业实现。
最近，国际媒体聚焦全球汽车产业，CNN大篇幅报导全球汽车业在中国的黄金时代过去了！一位美国记者参加今年四月底登场的第十八届北京汽车展览会，试乘数十辆中国电动车后，得到一个强大的结论：西方车企完蛋了！他在自媒体撰文说，“在中国努力进步的同时，我们只会一个劲地抱怨。”
到了九月，很多媒体报导焦点都在全球汽车产业，最引来大家关注的是德国福斯汽车（Volkswagen）宣布关闭一座德国工厂。福斯过去二十年一直是中德合资受益最大的车厂，它与上海大众汽车、长春一汽的合资厂，是最大的汽车合资企业。但今年上半年，福斯在中国交车一三四万辆，较三年前少了四分之一，它将中国最畅销品牌的桂冠，拱手让给比亚迪。
福斯集团执行长布鲁莫（Oliver Blume）曾在受访时说，“可以分到的饼变小了！而餐桌上有更多的客人。现在欧洲销售的汽车愈来愈少，而来自亚洲的新竞争对手，正在大力进军市场。与疫情前相比，福斯单是在欧洲的产量就少五十万辆，相当于两座车厂的产量。”
除了福斯，豪华汽车品牌如奔驰、保时捷、BMW，身陷中国汽车的红海，也都宣布降价。BMW在二三年折扣率是十七．七％，在中国交付八十二．五万辆，年增四％，但是“以价换量”的后果是净利下滑三成。今年上半年，BMW在中国售出三十七．六万辆（含Mini），比二三年上半年下滑四％，且因价格战，导致经销商亏损。
根据市场资料，BMW纯电动房车i3从三十五．四万人民币，下杀到约十七万人民币，招牌5系列房车也从四十四万人民币，杀到约三十一万人民币，等于打七折求售。BMW忍痛杀价，奔驰、保时捷亦加入砍价行列，中国汽车业“内卷”，除比亚迪成了“卷王”，压缩吉利、小鹏、理想、蔚来的生机，连国际知名大车厂也出现滞销压力。
中国车市内耗愈来愈激烈，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今年五月公布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五八．二％，较去年同期增加二．八个百分点，位在警戒线上，经销商吐苦水说：“现在市场太难了，就连保时捷、奔驰降价求售、跳水卖车，仍然卖不动！”这是德国车企过去二十年没见过的惨淡局面。
德国车厂都这样了，美国车厂在中国更加惨烈，福特汽车（Ford）最具代表性。福特是最早进入中国的车厂之一，在中国被形容是“高不可攀的女神”，一六年，它在中国销量达到创新高的一二七万辆，占当年福特全球销量三分之一，但这个盛况很短暂，一七年交车一一九万辆，一八年剩下七十五万辆，一九年跌到五十六万辆，二二年剩下四十九．五万辆，到去年剩下四十六．七万辆，八年销量下跌六三％，单是近三年，在中国亏损逾十亿美元，从高不可攀正走向黯淡。
另一家美国大车厂通用汽车（GM），也好不到哪里去！它在○九年一度面临破产命运，但又快速崛起，一七年在中国售出逾四○○万辆车，但去年降到二三○万辆，而且在中国的合资企业连续两季出现亏损。通用汽车执行长巴拉（Mary Barra）七月受访时表示，能在中国赚钱的车企愈来愈少，现在大家陷入恶性杀价竞争，这会是一场“逐底竞争”，外国车企不得不重组、或关掉在中国曾经庞大的业务部门。
不只德国、美国车厂，连原本全世界最具有竞争力的日本丰田汽车（TOYOTA），在中国也吃不开，它在中国的合资车厂，上半年业绩衰退七三％。日本的三菱汽车（Mitsubishi Motors）在二三年完全退出中国市场，尽管丰田还找腾讯合作，日产汽车（Nissan）也在挣扎，但日产市值剩下一．五九兆日圆，已经没有太大竞争力。
从二○○○年起，中国成为全球兵家必争的大市场，国际车厂在中国享受暴利，一位外国车企高阶主管曾告诉CNN记者说，“我们在这里赚的钱，比上帝还多！”但现在外国汽车制造商在中国享受高成长与巨额获利的日子，已经结束，原因是中国汽车弯道超车的时代已经来临。
一○年是关键转折点，中国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十四亿人口的大市场，最有能力让汽车产业自主化。在燃油车时代，中国在马达、制造能力，远远不及德、美、日大车厂，因此以合资企业引入国际车厂到中国来设厂，这是外国车企在中国的革命时代。但真正的转折点是电动车，特斯拉执行长马斯克给中国带来空前机会。
一七年，中国游说特斯拉到上海设厂，并提供廉价土地，外加约二○○亿人民币的低利贷款，给予马斯克最优惠条件，前提是特斯拉零件在中国一○○％生产。一九年十二月，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交付第一批电动车，电动车是标准规格、大量生产的产业，这正符合中国的调性，短短五年时间，中国电动车迅速崛起。去年中国比亚迪快速在全球抢占滩头堡，在泰国市占率从三％到一○％，墨西哥从零到十三％，在俄罗斯很快席卷三分之一市场。去年中国乘用车出口逾四○○万辆，年增六○％，这当中有六成是电动车，中国预估到三○年，会囊括全球三分之一的市占率。
中国政府用国家补贴，快速扶持比亚迪、小鹏、蔚来、理想等车企，又透过国际并购，像吉利买下富豪汽车（Volvo），让很多大车厂有中国企业注资。中国利用学习曲线，在新车开发、电池、软件研发上，取得后发先至的优势，这可能是继面板、石化、太阳能电池模组产业杀戮后，下一个全球杀戮的产业，昔日不可一世的大车厂可能面临寒冬的压力，盛况从此不再！(完)
注: 1.专栏作者老谢--谢金河，为《今周刊》发行人兼财讯文化事业首席执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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