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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11月，马化腾成立腾讯。时值国内互联网公司元年，各类互联网公司应运而生。而彼时的腾讯，不过是偏居深圳一隅的小公司，其主营业务QQ，又因为是针对年轻人的业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受外界看好。 互联网长期观察者 Keso，在接受老虎证券内容团队采访时，曾提及当时腾讯的状态：qq作为主营业务并不赚钱；马化腾想把QQ卖掉却无人买单；当年的腾讯，为了养活自己，不得不承接一些外包业务，同时不断向外寻求融资。 众里寻他千百度，最终，南非公司MIH出现在了“灯火阑珊处”。 MIH在南非经营有线电视等业务。1999年前后，怀抱着对国内互联网的满腔热情，他们拿了一笔钱来到中国，开始做相关投资，腾讯便是其投资标的之一。 比较有意思的是，MIH在中国的投资，最后多以失败而告终。反而腾讯这笔投资，给其带来了巨大的、不止于财务方面的回报。——2004年，腾讯成功在香港上市，时至今日，股价已上涨四五百倍，是名副其实的 “港股之王”。 （腾讯控股历史股价）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腾讯也并非完全一帆风顺。从2010年3Q大战，到去年坊间关于腾讯梦想的讨论，包括游戏业务带来的股价的下跌等等，腾讯这家公司，其实一直处于一个不断在接受外界质疑，以及不断应对挑战和变化的过程当中。 老虎证券内容团队试图通过这篇与Keso的专访，对外呈现出腾讯更为真实的一面。以下是专访对话，略有删减。 一、2004之前，偏居一隅 问：2004年上市之前，大家都是怎么看腾讯的？ Keso：那个时候，大家也不觉得腾讯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公司，第一就是上市之前，他们不怎么挣钱；第二就是说，玩QQ的都是小孩，能有多大的价值。 问：当时马化腾自己能看出来价值吗？ Keso：马当时觉得，他们的命运就在QQ上，他说得非常清楚。 但当时qq刚发布，业务不停在增长，用户在增多，越来越多的服务器，越来越多的带宽，又不挣钱，就真还挺着急的。 所以他们当时只好做一些外包的活，来养活业务。另一方面就是融资。 最开始是李泽楷的电讯盈科，投了QQ，互联网泡沫破灭之后他们想退出，马化腾就很焦虑，后来终于有了一个南非MIH的公司跳出来，还承诺说任何时候您需要钱我们都可以出，我们现在投资人看中的太少，就觉得这个增长太快了，这个市场太好了。 1999年、2000年前后，MIH在中国投了很多东西，几乎全死了。最后就剩几千万钱买了腾讯。直到去年初之前，也都没有卖过一股腾讯的股票，所以它作为腾讯投资者，真的不是为了挣你的钱，而是长期看好你的价值。 （MIH投资版图） 二、2004-2010，不断扩张 问：聊聊第二阶段吧 ...... Keso：上市之后，他们搞了一次组织架构调整，就是不同的业务部门搞成事业群，事业群就像子公司一样，有独立的财权、人事权等等，还是推行得很顺利的。后来业务也就慢慢起来了，比如社交，游戏这些。 那个架构调整其实是非常成功的，带来的结果就是，腾讯上市后真的经历了快速的发展，从一开始大家不重视，变得越来越重视。 这几年是腾讯不断扩张，踏入别人地盘的这样一个过程，所以大家把它叫做公敌。 那时候我也跟马化腾聊过，我说你为什么别人已经做的不错的东西，你还要去跟。关键是跟你们业务也没有联系，你目的是什么？ 他说，因为QQ的主营业务基本是不赚钱的，你不知道哪个地方能生长出新的业务来，所以你要不断的去试，这是第一；第二，你不知道哪个地方就是崛起了一个能够颠覆你的，所以你必须得防。 这两个原因，导致他做了一堆东西。结果跟市场上很多公司成了竞争对手。 问：最终的结果就是3Q大战（始于2010年，腾讯与奇虎360之间互相控诉对方的明星产品存在不正当竞争的事件）。 Keso：理论上来说，不是周鸿祎，这个事儿迟早也会发生。因为你总是跟不同的公司去竞争，总是在打仗的一个状态。 3Q大战，最后其实是把他们给打醒了。 腾讯没有预料到，第一，它觉得自己是巨头，别人居然会直接正面跟他杠；第二，它没有想到，自己处处占理的情况下，用户却不偏向它。 （图片来源：PConline） 问：这期间用户的心理是什么？ Keso：用户讨厌二选一，觉得腾讯是因为强大，逼着我去做选择。你触犯到了我的某种东西，我离不开你，但我恨你，对。 我觉得这场账把从局部上来说，腾讯是不可能赢的，人心向背，很难改变。但是从一个更长的阶段来看，把它打醒了，它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这个时候，他的业务才真正算是上了第二个大的台阶。 之后他也改变了自己的做法，开始设立产业共赢基金、开始搞开放平台。 三、2010—2018，开放平台 Keso：其实3Q大战之后的开放，也不是一个猛不丁就蹦出来的想法。很早之前，马化腾就觉得Facebook这种平台引入第三方的模式更先进，但我们中国公司暂时还做不了。我们变成基础平台之后，把各种能力开放出去，让别人在上面玩，但你怎么去控制这个游戏？这个挺复杂的。 我跟马化腾有一次吃饭聊起这个话题，他就说，我们现在还没想清楚怎么把Facebook模式跟QQ模式结合起来。 问：但是3Q大战之后他就想清楚了吗？ Keso：也没有。但他知道首先我们那样做是没有前途的，你会建立各种各样的敌人，所以你必须得广交朋友。 而且就是说，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们就要进入到这个游戏里面了，一边玩、一边去提升自己。不能像过去那样，想清楚再做。 对。所以3Q大战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让他们过去已经有共识的东西得以马上实施跟进。 问：微信算是一个开放的结果么？ Keso：微信出现，其实跟开放也没有必然的联系。 2011年6月，我去广州见张小龙，那时微信刚刚开始做，我就问了，我说现在你看腾讯在搞开放平台，微信有没有什么开放的计划。 其实没什么关系。最早就是加拿大有个人做了个应用，特别轻，上来就可以加好友聊天，然后张才给马发邮件，说我们可以做一做，马同意了，就做了两个月，之后就发布了。 问：但它最终是促成了腾讯更大的一个平台。 Keso：对。跟张小龙本人也有关系，作为产品负责人，他思维的认知高度在那里。不见得是腾讯一开始就能想清楚这件事，但是每一步怎么走，是有他自己的一个章法。比如张小龙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这种纯娱乐性的东西。首先这个产品应该怎么做好，这才是他的根本考虑。 我觉得微信这个阶段，跟腾讯开放可能有一定的联系，但不是必然的因果。 （2011年微信上线，腾讯股价迎来最好时代） 四、2018以后，腾讯的危与机 问：关于腾讯，很多人会谈内部的创新，比如赛马机制。 Keso：赛马机制，这几年也不再用了。会导致重复建设，浪费资源。 过去的赛马其实是没有布局的，谁做出来就算谁了。现在再谈创新，这种预判更强的东西，其实是对领导人提了更高的要求。 问：去年大家对腾讯的梦想有一个讨论，这个讨论有价值么？说腾讯变成了一家投资公司。 Keso：其实还是有价值的，我觉得首先，它让内部可以去凝聚一些共识，就像当年的3Q大战。 问：所以有时候危机也是转机。挺有意思。去年说腾讯没有梦想，我以为这个讨论很虚，因为很多大公司都没有梦想。 【老虎分析师认为，企业的内生性增长，很多时候外界是看不清楚的，很多评判也都是结果导向，实际腾讯也许在很多短板方面做过很多尝试和努力，但都没有成功，外界就认为它是因为赚钱太容易而没有去尝试。事实上，大多数的尝试和创新项目都是九死一生的。】 但腾讯，可能确实就是投资太强了。 它开放以后，一方面接入了很多有价值的第三方；另一方面，他发现有些更好的，他就去做了投资。比如拼多多京东做的不错，我就投了，逻辑上也没有太大问题。 问：那它问题在哪儿？ Keso：比如说腾讯自己做电商做了很多，也收购了很多，他开始做拍拍收购了，叫什么易迅，做了半天，最后把自己做没了。 你为什么自己做没了，还要去投资别人，你越投资，就会导致内部的人没法再去做什么事儿。 问：一方面我需要去不断去开放拓展，另一方面又不能压制内部的创新。就是平衡的过程。 Keso：但投资所谓的补齐短板，其实也是不成立的。因为被投公司在核心利益上，肯定还是会保全自己。 就梦想那个事情的讨论，包括当时股价下跌，其实还是有让它做一些反思的。到最后是建立一个新的事业群。 （2018年3月，腾讯发布2017年年报之后，持股17年的Naspers公告按照每股405港元减持1.9亿股腾讯，套现769亿港元，占当时腾讯全部已发行股本的2%。事实上，在Naspers 减持之后的一年多，腾讯股价再也没回到当时的价格。） 过去外部跟腾讯的合作，可能要去跟各个部门谈，因为每个部门都有一块业务是面向to B客户的，现在就是把这些业务集中起来了，资源更集中，这是一个面。 而大的架构调整是因为，他认为消费互联网是中国互联网的前20年，现在开始必须要开始做产业互联网了。 问：游戏那个事儿，对他的影响是什么？ Keso：有游戏业务的公司都会受影响，这是肯定的。 当然了，我觉得对腾讯来说，游戏业务的重要性还在那摆着，它就是一个现金流业务，而且成本很低。但确实，也要让它的重要性降下来。比如加快广告等其他业务的发展。 原来媒体所承载的主要作用是广告，但那部分规模很小，现在微信有广告业务，但是起来也没那么快，而且微信对用户体验还是挺在乎的。 （2015年底王者荣耀上线，2016年爆发，几乎支撑了腾讯两年的投资故事） 问：我听起来好像腾讯还是没有太大的危机，很多事情还是在朝一个正向的方面做。 Keso：怎么说呢，也不是说要有变型就变型。 比如说微信这种，不着急，有耐心是对的，因为是基础平台。太着急，导致基础平台没做好，可能会影响长期价值。 作为长期的互联网观察者，与keso的访谈，其实是让我们在观察$腾讯控股(00700)$时多了一个视角。接下来老虎内容团队还将出品更多深度内容，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