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蛋壳!

我是蛋壳公寓的租客,我有罪。

@Anzhuo
刚来到深圳这座城市的时候,我蜗居在南山区的一个小民宿里。 六个女孩共用一个房间,高低床,大家都是大学生或者上班族。有的女孩作息异常诡异,导致房间里一天20个小时都有人在睡觉,几乎不能放开手脚活动。 蜗居了几周之后,我找到了一份实习,趴项目现场,远在坪山。我不得不早晨5点起床,就着微弱的灯光找地方化妆,然后到长途巴士上补觉。 但是当我在长途巴士上醒来时,才发现由于灯光不够亮,我把脸化得太白了,这一路估计路人都在看鬼。 实习一周后,我联络了那个长腿的蛋壳公寓管家小哥哥。他之前带我看过一次房,但是这次我下定了决心。 我们坐在客厅中央签合同,他给我解释各种细节。当时的我身上虽有存款,但是由于实习期工资都不够一个月生活费,我接下了小哥哥强烈推荐的“租金贷,月付计划。” 我知道网贷的弊端,但是腾讯背书给了我安全感。 蛋壳给我免了押金,还有第一个月的部分租金。 我用上了可以打moba游戏的高速网,每两周会过来一次的打扫阿姨,舒适的app内水电费分摊结算,和急事随叫随到的维修服务。过了两天,我如愿地在深圳的冬日暖阳中醒来,拉开窗帘看到了美妙的自然光。 那晚,当管家小哥哥说到交服务费的时候,因为蛋壳给了折扣,我问他怎么计算?他眉头一皱,告诉我说,别走季付,季付最贵。 直到今年11月初,蛋壳公寓跑路的新闻在手机里刷了屏,我才彻底弄明白这是为什么。 图片来源:网络,这间房和我住的很像 简单来说,蛋壳是二房东。从房东手里租了房子,然后转租给租客。 这样的二房东每个城市都有,以公司性质的中介也有,个体性质的也有。这样的生意几千年前就有,大城市尤其多。 但是这里就带来一个问题。大城市的二房东,面对的租客更多是年轻一代,刚毕业工作不稳定,或者是考研党。手上没什么钱的年轻人,对租金尤其敏感,几百块钱的差价足够让他们咬牙放弃一个很中意的房间。 但是二房东要赚钱,开公司运营要成本,于是早些年北京的一些二房东在房子里打隔断,其他的房间哪怕付给房东一样的租金,那个多出来的房间就能赚钱。 绝一点的,甚至可以让租客睡客厅,或者让陌生人共享床位。 但是近几年的长租公寓,他们不想等,不想玩这么古老而且不酷的模式。他们认准了年轻人没钱、好面子、对租金价格敏感的客户画像,低价拿到好房间就是他们拒绝不了的维纳斯女神。对房东就更加简单了,只要给的足够高,拿下房东有多难? 于是他们把房子低价租给租客,反而付给房东更多。这里还要加上蛋壳的运营成本,房子的装修成本,还有时不时的降价补贴活动等。粗浅地调查,我住的小区里的合租房,房东拿到的钱基本比房客交给蛋壳的钱多上200-400/房间。 这样魔幻得仿佛慈善一样的生意,背后的鸿沟自然是由金融杠杆来填补。 如果像我这样的租客选择租房,我们有四种方式来付租金。 第一种就是背上租金贷。在我决定签下房间的那晚,我先和腾讯旗下的微众银行签了为期一年的分期贷款,然后微众银行与蛋壳方面有合同。微众银行会把一年份的租金直接一次**给蛋壳,然后让我每个月还租金贷给银行,通过这种方式实现月付。 图片:每个月的还款 2019年,有65.7%的租客选择了租金贷。在这一模式下,蛋壳直接拿到了一年的租金。 现在的年轻人都受教育,素质高,拖欠房租的老赖事儿做不出来,所以银行可以把这种优质债务打包打包,卖给愿意接盘的资本市场,银行不亏。 如果不选择背租金贷,就是常规的季付,半年付,和年付。 然后,给房东的钱走的是季付或者月付,在蛋壳手上的一大笔暂时还不用付出去的钱,就可以为他所用。 淘宝当年吸收客户付款和付给卖家钱之间的时间差,大笔的沉淀资金滚出来的钱也成了马爸爸房子里的金砖。有了钱有了流水就好办事,蛋壳开始疯狂抢占市场份额抢夺更多房子,甚至不惜用几个管家车轮战加价劝诱房东这种战术。还剩下的钱,就拿去投资。 所以管家喜欢劝诱租客背租金贷,甚至愿意给到各种优惠,因为走年付虽然杠杆也高,但是这样的房客毕竟是少数。在这样的运营模式下,季付的杠杆比例是最低的,所以才要对季付的房客收取最高的服务费。 以这样的模式挤进二房东这样一个古老的行业,或许思路是没错的,但是其背后的风险也一目了然。今年疫情期间,租房市场几乎停滞,对长租公寓来说,不亚于关掉了病床上的氧气阀门,资金链一松动,蛋壳开始露出狰狞的獠牙。监管一收紧,长租公寓开始推骨牌,压不住的舆论带来退房狂潮,更不用说一路下行的股价和本身就风险极高的拿租金去投资。 似乎人人都能预测到蛋壳的结局。但是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没有疫情,甚至监管也放松,那么蛋壳期待的完美收场的结局是怎样的呢? 若终于有一天,蛋壳发现自己已经占领了足够的市场,租客和房东都对自己的服务有了依赖,某小区的房子基本上被蛋壳包圆。这时候不坐地起价,更待何时?不用一次加很多,但是反正房东和租客的信息差还在,告诉租客今年涨了房租但是付给房东和上一年同样的钱,这个操作完全可以实现。 甚至不用扭亏为盈,只要流水能跑起来,大股东的跑车也就能跑起来。 这其实和一些电商、外卖平台用烧钱补贴用户进去,然后对形成依赖的用户用溢价慢慢赚回来是一个道理。在经济学中,形容这种通过亏损打开新生意的概念叫“入市壁垒”。路边开了新的餐馆,路人都会明白揽客期间会给到很多优惠,这些低于市场价格的菜品,既是商家进入市场的成本。 当然,不是每个商家最终都能活下来。低于市场价格所产生的成本,最终一定会被转嫁。有的新餐厅打折力度太大把自己打没了,成本转嫁到老板头上成了老板的债务。某小黄车经常搞免费骑,最后把成本转嫁到了拿不回来的押金里。后来美团这些实力背书,不用押金的单车重新占领市场的时候,其骑行价格明显比小黄车高上不少,但是尊重市场规律的他们活了下来。 而这一次蛋壳没能活下来,成本最终转嫁到了租客头上。 我在想,作为租客的我是有罪的。我以低于市场价格两三百的租金,享受了双地铁小区的房子,高速网、上门保洁、24小时报修、app帮忙分配水电费。不用操心公共区域卫生、人际关系、隐私安全、房屋纠纷,而这些,本应是租客和房东共同承担的责任。 薅羊毛的我终究被反噬,作为结果,我需要多付一个月的租金,这个已经算非常幸运了。但是平摊下来,其实我也并没有薅到多少羊毛。 我想起了1933年的美国,那些宁愿把牛奶倒掉,也不愿意让牛奶低价进市场的奶农。他们深知羊毛党会把低价牛奶再次转手,这样的结果会让自己农场停摆甚至不得不杀掉奶牛。为了保住自己生意的可持续性,他们选择把牛奶倒进农田,然后让市场上的牛奶维持一个稳定的价格。 诚然,长租公寓暴雷的本质原因,在于过度拉升的土地价格禁锢住了阶层,刚入大城市的年轻人没办法用手头的工资租到满意的房子,但是蛋壳又偏偏选择了以他们来打开市场。我不当精神资本家也不为他们说话,但是不得不赞叹这种商业模式的设计其实有他的高明之处,只是没能顺利趟过风险而已。 但是,如果我来晚了,父母辈也没有提早占领这些地段,加上我自己又没有足够的本事,这些黄金地段的好房子是为什么允许我低价住进去呢? 要么会挣钱,要么会投胎,总得占一个吧。换句话说,就算蛋壳没有垮台,后期提房租而我的工资没有上去,我一定会面临和今天同样的困境。 大家都在骂蛋壳,在这里我不洗白蛋壳,他也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 然而借这次机会,我更加清醒地认知到了自己认知上的盲点,自己为什么弱势的原因。我认为造成了今天的结果,我是有罪的。 社会疯狂内卷的今天,大家都不再提生存战争和淘汰,就仿佛他没有存在过一样。 昨天点外卖,我发现吃了好几次的烧鸭饭,那家店已经不再给我折扣了。现在要吃到一样的外卖,需要支付比之前高6块钱的价格,相当于一碗肠粉。 我叹口气,想了想烧鸭的美味,还是选择了下单。 关于蛋壳美股$蛋壳公寓(DNK)$ 蛋壳盘子玩太大,资金窟窿太大,堵不上,没有人愿意接盘,股价之前一度暴涨到5块多,翻3倍多。蛋壳虽然以长租公寓为掩护,看起来是个正经二房东的生意,实际操作却是变相庞式传销,利用资金错配搭建资金池,用新用户的钱来垫之前房东开销,所以判断其股价真实价值远低于现在的价格,退市在即。也许会像瑞幸咖啡一样,粉单见。
我是蛋壳公寓的租客,我有罪。

免责声明:上述内容仅代表发帖人个人观点,不构成本平台的任何投资建议。

举报

评论

  • 推荐
  • 最新
empty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