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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2日，滴滴上市后的第二个交易日盘前，一纸审查从天而降。 国家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发布消息，宣布对滴滴实施网络安全审查，审查期间，“滴滴出行”停止新用户注册。 消息犹如一枚炸弹，一石激起千层浪。 滴滴盘前暴跌近10%，最终收盘大跌超过5%。受此消息影响，中概股互联网公司集体大跌。 快手跌5.95%，美团跌5.12%，腾讯、阿里、拼多多、京东都跌幅2%左右。保守估计，中概互联整体市值下挫大约2500亿元。 网络安全审查严重吗？ 私以为，比反垄断调查更严重一些。 首先，这一审查，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这两条法律的核心都是安全，无论网络安全还是国家安全，都非同儿戏，所以，处理起来也复杂敏感得多。 其次，上市两天后就遭遇这样的审查，海外投资者肯定一堆质疑滴滴隐瞒信息的，各大律所估计已经磨刀霍霍在路上。 第三，滴滴不仅需要配合调查，而且新用户注册也被暂停，没有时间表。根据《网络安全审查办法》，通常这样的调查需要在30个工作日内给出结果，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适当延长15个工作日，如果调查结果负面，不排除新用户注册时间限制再度延长，这对于滴滴来说是非常实质性的打击。因为反垄断可能更多还是资金层面的影响，而限制新用户注册，影响的是用户活跃度，在竞争对手环伺的新经济领域，一两个月没有新用户流入，只有老用户流失，相当致命。 我们知道，在滴滴被查之前，其实赴美上市已经是个相对敏感的事情，字节跳动整体赴美上市计划搁浅 ，soul赴美上市也暂停。 不难看出，这些涉及大量用户交互信息的新经济企业，现在赴美上市都有了些政策难题。 滴滴缘何被查 滴滴上市，是我见过的互联网企业上市过程中最诡异的。 大量投资人都被滴滴叮嘱，不要接受任何媒体的任何采访； 许多媒体收到滴滴的招呼，尽量不要跟进报道滴滴上市相关消息； 上市日期不定，直到6月30日，仍有滴滴公关人员表示不知道公司当天上市。 滴滴上市第二天，中国举国上下正在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人们庆祝国家取得的伟大成就，为走上开放、繁荣和稳定的道路欢欣鼓舞。并对未来充满期许和乐观。 第三天，滴滴就被立案调查了。 更诡异的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滴滴被调查的缘由，不是反垄断，而是网络安全审查。 在回答滴滴缘何被查之前，我们可能需要先了解一下《网络安全审查办法》。 《网络安全审查办法》是为了确保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供应链安全，维护国家安全，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制定。由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国家安全部、财政部、商务部、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国家保密局、国家密码管理局于2020年4月13日印发，自2020年6月1日起实施。 这是该法案第一次应用到一家上市公司身上。 根据我从内部信源和公开资料获取的信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滴滴获得了赴美上市的许可，但它是不被鼓励赴美上市，甚至可以说是被劝阻过不要赴美上市的——如果滴滴顺从于这种意志，赴港上市对他来说可能是更安全的选择。 这听起来颇为拗口，简单来说，就是滴滴闯关赴美上市，通过是通过了，但是显然承载着某种深远的担忧。 今天关于这件事流传最广的是一则微博消息，见下图。 这显然是谣言，很快就有滴滴管理层在朋友圈辟谣。 谣言的逻辑漏洞百出，首先，没有获得许可，滴滴是不可能去上市的。其次，在GPS遍天下的今天，滴滴也是用的GPS定位技术，中国道路数据根本无需滴滴来提供，这些数据也不存在任何敏感性。再次，所有公开资料都显示，SEC（美国证监会）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上市公司提交财务数据之外的用户敏感信息，滴滴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毕竟命比钱重要，滴滴这帮人又不缺钱，以上。 那么，滴滴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规劝最好不要去美国上市呢？或者说，涉及的敏感点到底在哪里？ 我认为在于无人驾驶技术和摄像头。 自从2019年后的数起安全事故以来，滴滴车辆都安装了摄像头，乘客和司机一直都在摄像头监控下，滴滴后台数据上跑的不只有乘客和车辆运行轨迹，还结合了人像数据，这就比单纯的道路轨迹敏感多啦。 如果再结合无人驾驶的未来——将来几乎所有人都会成为无人驾驶汽车的用户——可能全国不超过100人规模的极少数特殊人群除外，整个国家的几乎所有人都在这类无人驾驶出行公司的技术、设备掌控下——滴滴很可能是该领域的赢家——而它的股东大部分是境外资本。 在中美对抗愈演愈烈的今天，这样的局面和潜在风险，显然是监管层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滴滴上市面临这样明显的阻力，为何他还要坚持呢？ 这可能就要从滴滴的股东结构和融资历史说起了。 滴滴股东结构和融资简史 通过滴滴招股书，我们知道，上市前的滴滴第一大股东是日本的软银大帝孙正义。 这哥们对全球移动出行情有独钟，不仅重仓投资了uber，而且同样不断加码投资了滴滴，还有“东南亚的滴滴”grab。 孙正义的软银持有21.5%的股权，uber持股12.8%，腾讯持股6.8%。 管理层方面总共持股10.5%，其中成为持有7%，柳青持有1.7%，其它管理层持有1.8%。 在历次融资过程中，滴滴还吸引了大量中外投资人，包括阿里巴巴、苹果、百度和其它国有投资机构，但是因为持股比例在多次融资后不断稀释，已经不足5%的披露要求，所以没有在招股书中披露。 回顾滴滴融资历程，我们简单梳理一下滴滴的股东阵容。 2012年12月，滴滴打车获得了A轮金沙江创投300万美元的融资。 2013年4月，完成B轮融资：腾讯集团投资1500万美金。 2014年1月，完成C轮1亿美金融资：中信产业基金6000万美金、腾讯集团3000万美金、其他机构1000万美金。 2014年12月，完成D轮7亿美金融资，由国际知名投资机构淡马锡、国际投资集团DST、腾讯主导。 2015年7月，宣布完成了30亿美元融资，投资方为中国平安、阿里资本、腾讯、淡马锡、中投公司等。 2016年5月13日，滴滴出行宣布其最新一轮融资取得重要进展，获得多家海内外知名金融及产业机构支持。其中，Apple以10亿美元投资本轮，是滴滴迄今为止获得的单笔最大投资。通过此次投资，Apple与腾讯、阿里巴巴等一起成为滴滴战略投资者。 2016年6月13日，滴滴出行宣布获得中国人寿超6亿美元战略投资，其中包括3亿美元股权投资及20亿元人民币的长期债权投资。 2016年8月1日，Uber据悉将把中国业务与滴滴出行合并，UBER CHINA与滴滴合并后的公司估值据悉为350亿美元，UBER将取得合并后公司20%的股权，滴滴则将投资10亿美元在UBER。 2017年4月28日下午，滴滴出行宣布完成新一轮超过55亿美元融资，此轮融资将用来支持滴滴全球化战略的推进和前沿技术领域的投资。 从股东阵容中，我们不难发现，滴滴的主要机构股东，或者说主要资金来源，是海外美元基金，即便是腾讯、阿里这种公司，他们的大股东和股权结算方式也是美元为主。 这样的股东结构和资金来源构成，决定了滴滴上市首选目的地必然是美国而不是香港。 其次，滴滴上市根本没有进行散户的打新招募，完全对机构投资人开放，这就意味着新进入的投资人也是美元机构。 再次，滴滴的全球对标对象，不论是欧美的uber、lyft，还是东南亚的grab，都是在美国上市的，那么滴滴要上市，要获得投资人的青睐，获取一个相对合理的估值，去美国上市时最好的选择。 网络审查的深远影响和受益者 就像蚂蚁金服被责令暂停上市的时候，我奉劝大家不要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心态一样。滴滴被审查，同样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当初很多人以为，蚂蚁被查，腾讯金融、美团金融、京东金融、拼多多金融会因此受益，事实上恰恰相反。现在的结果是，蚂蚁上市遥遥无期，腾讯金融估值下调，美团金融蛰伏，京东金融上市暂停，拼多多金融潜伏水面以下，整个互联网金融行业的想象空间都被掉了。 阿里巴巴被反垄断调查，美团后来被立案，腾讯隔三差五就有消息跳出来，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网络审查则开启了一项新的针对互联网的紧箍咒，这意味着，互联网企业面临的政策风险在进一步放大。 网络安全的定义里有说明，它保护的是互联网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供应链安全，那么，什么是互联网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呢？没有人给过具体说明，我们可以简单猜测，涉及社交的、信息流的、人脸识别的、社会金融的信息肯定是关键信息，而提供这些信息的包括腾讯、字节跳动、蚂蚁金服、阿里巴巴、美团、快手、百度等等主要互联网公司，其中最敏感的恐怕是腾讯和字节。 这可能意味着，字节跳动赴美上市已经不可能完成，而腾讯面临的监管压力又上了一个层级。 当中概股面临的政策风险层层加码，它们在海外基金或是散户投资者心中的确定性无疑是在急剧下降的。 要知道，在美股市场，即便是阿里巴巴这样级别的公司，也算不上海外基金的核心必备标的，对他们来说，亚马逊、Google、微软、苹果，Facebook、Netflix这些才是核心，中概互联是他们的甜点，靠的是高成长性吸引一部分中小型基金。当政策风险上升时，比如教育类公司那种突然冒出来的行业风险，或者类似滴滴这种审查风险，或者反垄断风险增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些公司，于他们而言，拼多多、京东、蔚来、理想都不是核心持仓，不可能有国内投资者这样深的感情和顾虑。 这对已经上市的中概股，还有即将上市的中概股的估值，都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这件事情，于国内投资者和相关公司而言，没有谁是赢家。 并不见得这件突发事件本身会造成多大的调整，而是更深远的时间看，中概股的风险承受能力更弱了一些，风险更高了一些。 在这种不确定性增加的时期，寻找确定性更高的标的显得更为重要。 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中美对抗的方向，但是如果一定要今天的事情放置在这个议题上讨论的话，那么我们的损失，或许只有一个受益者，那就是我们的“敌人”——美国。$滴滴(DIDI)$ $美团-W(03690)$ $腾讯控股(00700)$ $阿里巴巴(BA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