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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没有盟友
@扑克投资家:
作 者 | 冯夷 来 源 | 扑克财经 昨天晚上,也就是美国东部时间7号白天,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莱斯说,准备取消“有悖于2015年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对伊制裁措施,以恢复遵守伊核协议。 近些年,“伊朗问题”可谓是国际地缘政治中的头号“网红”:不管是伊朗扶持势力胡赛武装的无人机低空突袭沙特最大油田加瓦尔油田导致油价暴涨20%,或是特朗普授权美军中央司令员猎杀伊朗军方2号人物圣城旅旅长苏莱曼尼,差一步让中东走到战争边缘。伊朗和美国的冲突,也几乎蔓延到中东的所有角落,如果把时间调回到大小布什时代,我们毫无怀疑双方有可能会爆发一场规模不可控的地面冲突。 伴随特朗普的下台,中国开始更多的介入伊朗问题,3月底王毅外长和伊朗签署了规模4000亿美元的“25年全面合作协议”,让外界大跌一地眼镜,伊朗在中文网络中也一跃成为中国的“传统盟友”,隐约有成为下一个巴铁的趋势。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理解伊朗问题? 高原和低地的博弈 在15世纪拜占庭帝国灭亡、奥斯曼帝国崛起前,中东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始终在两个地方轮换:巴格达(巴比伦)和波斯高原,下面是中东的地形环境: 水草丰美、适应人居住的地方,整个中东只有两块,两河流域和伊朗高原。两河流域的问题在于,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所以在公元前4世纪被波斯人征服,成为横跨欧亚的波斯帝国的富庶核心,波斯帝国的首都顺势迁移到了气候环境更加优美的巴格达和泰西封(巴格达附近)。 公元7世纪,来自阿拉伯半岛的贝都因人因伊斯兰教乘势而起,建立了空前强盛的阿拉伯帝国,东拒中国、西抗罗马,南下埃及掠夺了大笔财富,中东在文化和军事上登上顶峰。 但好景不长,中东的核心问题,在于整个伊朗高原文化(沿袭自古老的波斯帝国)和杂糅东西方文化的低地文化(受基督教和埃及影响很大)的格格不入;在地形上,伊朗高原对低地地区居高临下(伊朗骑兵拍马即到巴格达)。不管是阿拉伯帝国后期几乎完全由波斯人主导,还是什叶派和逊尼派在经义上的巨大分歧(核心还是波斯把本土拜火教装入了伊斯兰教),本质上都是高原和低地的格格不入。 不管谁占领了巴格达,最大的敌人都是卧榻之侧的波斯高原保守势力,这是一种另类的中原-草原博弈——富庶的低地和彪悍的高原,宗教文化浓郁的巴格达和世俗文化浓郁的伊朗。不同的是双方在文化程度上是对等的,不存在谁先进谁更野蛮的问题。 但不管是波斯帝国还是阿拉伯帝国,最终的中央权力都被收拢至伊朗高原。某种意义上说,伊朗是整个中东天然的主人。只不过前期被伊斯兰教打断,后期被奥斯曼帝国威慑。 中东是地缘上的伪命题 对比亚欧大陆东西方两侧的强大,地处夹缝中间的中东很难作为一个独立的地理名词,我们可以看一下阿拉伯帝国崛起前夕的中东势力范围: 当然,这只是大略的划分,8世纪中叶怛罗斯之战爆发前,大唐的手已经伸到了阿富汗地区的两河流域(区别于巴比伦的两河),大批附庸于大唐的昭武九姓、粟特人在中亚地区非常活跃。同时在西侧,六七世纪的拜占庭帝国击败了欧陆强国法兰克,就此迈入了鼎盛,地中海东岸大片区域被纳入了帝国的势力范围,东西方真正完成联通,只差一根“硬骨头”——波斯高原。 此时统治波斯的萨珊王朝却风雨飘摇,对外则腹背受敌,还经常受到来自阿拉伯半岛的贝都因人的骚扰,内部则连续被刺杀两任皇帝,宫廷内政一片混乱。 如果不是此时伊斯兰教乘势而起,贝都因人在夹缝中建立了强大的阿拉伯帝国,这座“亚欧大陆桥”未必不会在东西方的蚕食下消失,成为双方附属的一部分。 所以某种意义上,现在的伊斯兰教可能是中东动乱的核心问题,但如果没有伊斯兰教将中东捏合一体,中东这个地理和文化概念可能就不复存在。 伊斯兰教拯救了中东,中东也拯救了伊斯兰教,双方互相谁也离不开谁。现在的中东仍旧面临这个问题,伊斯兰教的内部困境,几乎完全是外部压力的投影:没有伊斯兰教,就没有中东,紧握伊斯兰教,就失去了发展。 伊朗没有盟友 作为3000年来中东地区的“天选之主”,一个过分强大的伊朗,对东西方两侧甚至对美国这个外来者都不是好事,因为它是唯一有可能整合中东的国家,奥斯曼曾经整合了整个低地和埃及、北非,但整合不了伊朗,地势险要的波斯高原是所有入侵者的噩梦,也是中东文化最大的保护伞。 但扶持一个适度强大的伊朗,是掌控中东的捷径,英国、美国都先后使用过类似的策略。 1921年,礼萨汗在英国的支持下推翻卡扎尔王朝,建立了国祚一甲子的巴列维王朝,英国人在入侵阿富汗失败后,趁一战后奥斯曼帝国的解体牢牢掌握了整个中东地区。 而他的儿子巴列维,则在二战后成为了美国人的附庸,美国借此长期将石油价格压低至1.8美元一桶,伊朗也一度成为第二个装备F-14雄猫战机的国家(部分仍在服役),双方关系可见一斑。但随着60年代以色列的崛起,和1956年苏伊士运河事件爆发后,大英帝国的虎皮被揭了个底掉,以色列就此抛弃英国向美国靠拢。拥有了以色列这个在亲缘上和情感上更可靠的亲密盟友,伊朗对美国的战略意义进一步下降,扶持的力度也开始下滑,这可能是1978年霍梅尼发起“伊斯兰革命”推翻巴列维王朝时,美国没有“拨乱反正”的核心原因。 随着以色列入局,对低地国家来说,伊朗是大家共同的敌人,对伊斯兰教国家来说,异教徒以色列是共同的敌人,对整个中东地区来说,所有的外部势力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敌人,对所有逊尼派国家来说,什叶派是最大的敌人。 这就是当前中东关系错综复杂的基础。 所以我们会看到,以色列侵占约旦和巴勒斯坦被中东各国视而不见,而沙特和卡塔尔、阿联酋的冲突大到了阿联酋可以与以色列和解;同时在抵抗伊朗的“新月圆弧”上,以色列可以说和低地国家在并肩作战。 而伊朗呢,2014年奥巴马解封伊朗,仅仅三两年过去,就先后在也门扶持了胡塞武装,在黎巴嫩扶持了真主党,在伊拉克扶持了圣城旅和民兵势力,在叙利亚扶持了反对武装。 这是伊朗的优势,即居高临下对外输出容易,也是伊朗的劣势,因为它很容易成为中东国家的公敌。 不管是近十年俄罗斯对伊朗的扶持(武器售卖和原油包销),以及上月中国和伊朗签订的“25年全面合作协议”,其本质上都不是长期盟友关系,中国也不会冒着失去整个低地国家支持的风险,而“独宠”伊朗,所以这只是一份有限合作协议,可能更多集中于医疗卫生、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售卖和企业投资。 伊朗在盟友关系上的“朝秦暮楚”也是因为它深谙自身的地缘处境:伊朗曾经积极向欧洲靠拢,因为相对中国、俄罗斯和美国,欧洲的地缘野心更小,地理位置更近(以交通便利度计算),对近东的影响力更大,同时经济实力强大。伊朗政府也更欢迎欧洲的投资,但欧洲自顾不暇,伊朗这个“换盟友如换衣”的历史,也使得各方没有和它深度捆绑的意图。 石油与地缘纠缠的中东 十八世纪到二十世纪中叶,中东在地缘上有一个长达三百年左右的没落时期。首先,大航海彻底终结了阿拉伯商人“大陆中介”的角色,富庶的阿拉伯贸易商从此成为过去。陆路的高成本相比廉价快捷的海路失去了优势,沿海阿拉伯国家的羸弱海军,也无法阻止西方的武装商船驶向东方。 乘飞剪船从黄埔至纽约不到100天 20世纪初期,英国人达西在现在伊拉克和伊朗边境附近发现了中东的第一口油田,由此拉开了中东“石油世纪”的序幕。 对中东国家来说,石油提供了宝贵的收入,他们可以购买第一流的军火,训练规模庞大的现代军队;同时也因为石油这种工业血液,中东国家也成为了大国博弈不可或缺的棋子。 可以说,没有石油,就没有现代中东的地位。 但在1970年第一次中东危机爆发前,中东整体上是一盘散沙,扮演着欧美或者苏联傀儡、战略上亦步亦趋的角色。1941年民望极高的礼萨汗因暗中联系纳粹德国,被英国人施压后立即退位下台,阿拉伯半岛的旧主拉希德王室,被英国人支持的沙特家族轻松赶出了沙漠,至今只保留了一个吉祥物似的酋长国。 资源改变了中东,也为中东种上了魔咒。为了资源,大国不得不反复搅乱中东,中东国家也不得不为了安全和市场反复合纵连横,石油给了中东国家最大的一张护身符,也吸引了更多的狼。 但新能源浪潮爆发后,石油的没落肉眼可见,可能在未来三十年五十年后,中东地区又会慢慢回到一百年前贫穷的状态,美国的注意力也将适当抽离中东。那作为一个地区实体,如果不主动转型,中东将不可避免的成为亚欧大陆的桥梁和通道,变成东西方两侧的附庸。 这或许是中东为什么存在如此严重的转型焦虑的原因。 中伊关系取决于中美 伊朗不能拥有核武器,是安理会大国的共识,一个拥核的伊朗,会轻松打破中东地区的地缘平衡,以色列哪怕拥核,其地缘环境仍旧是恶劣的,上有土耳其,下接埃及(哪怕没落了,但体量在这里),旁边是武库大国沙特,对以色列来说,抱紧欧美大腿,在中东地区合纵连横,比频繁展示武力更加重要。 加强伊拉克,也是全球性大国甚至整个中东地区的共识,伊拉克是中国在中东的主要投资地区,三桶油在伊拉克接手了大量的油田。没有伊拉克这道“闸门”,伊朗的革命输出就会肆无忌惮,2014年后短短几年,伊朗就在中东遍地“开火”。当前中东困局的罪魁祸首,就是美国摧毁了伊拉克这个中东地区的“平衡摇杆”,没有伊拉克去制衡各方,那自然是纷扰不休。 中国和伊朗的关系,很多程度上决定于美国和伊朗,以及美国和中国的关系,与其说是盟友,不如说是报团取暖,可以算是劣化版本的中俄关系。以俄罗斯对中国投资的警惕来说,双方的盟友关系始终停留在政热经冷、相对初级的阶段,比如中国对俄罗斯的投资规模,截止2019年,总额在500亿美元左右,差不多和2020一年我们对越南的投资规模相当,但前者是总额,后者是当年。 欧亚一体化,不仅是中欧上千年来的梦想和战略方向,也是中国“一带一路”地缘设计的需要,而俄罗斯和伊朗分别“把守”了北通道和南通道。 为了寻找西方,15世纪我们派出了空前庞大的郑和舰队,而为了寻找东方,欧洲爆发了地理大发现和大航海。无论是200年前的大英帝国还是现在的美国,大陆国家连为一体永远是岛国最恐惧的地缘变化,所以一战之前德国联合奥斯曼土耳其修建巴格达铁路,彻底激怒了英国,同样,美国为中东单设中央司令部,并频繁搅乱中东,也不乏怀有打断大陆两侧一体化进程的意图,而不仅仅为了石油。 在这个问题上,中欧是真正的盟友,尽管现在欧洲外交被美国牵着走,同时对俄罗斯来说,按照麦金德的地缘政治理论,中欧一体化就意味着它的边缘化和通道化,所以俄罗斯和伊朗的联盟,未尝不能看做是两个亚欧桥头堡的互相依偎。 最后 因为新疆问题的长期性和复杂性,中国必须赢得大部分中东大国的友好态度,所以中国必须在中东扮演一个“白衣天使”的角色;同时由于“一带一路”计划的实施,中国对一个稳定中东的追求,远高于美国与欧洲。这种类似于万金油、不站队的态度,决定了中国不可能真正深度介入中东这个地缘碎片化严重地区的内政外交,但也让中国远离了这个看不到终点的“泥潭”。 因为美国这个“恶霸”的角色存在,所以中国“老好人”的角色也会存在,中国和美国,在中东问题上,有依赖有对抗,有真实有双簧,这也是地缘政治中的常态。 伊朗不会成为任何大国的盟友,中国也不会押注伊朗整合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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