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味儿」的迷雾剧场，无可替代
在商业产品维度，悬疑代表着成熟的类型元素和故事模板，但回到内容原点，分享故事的本质是一种拓宽人生体验和理解人性的方式，越有现实质感，和真实生活接近的悬疑，越能引发警醒和深思。
作者 | 张一童（上海）
张东升带你爬山之后，爱奇艺迷雾剧场又有了新的国民悚然时刻，顾己鸣约你看风车。
站内热度破9000，《错位》成为《三大队》后迷雾剧场又一个高热项目。激烈的暑期档剧集竞争中，没有流量明星和大IP加持，《错位》以口碑带动市占率逆袭，不仅热度、有效播放在猫眼、云合等平台长期稳居前三，甚至一度超过《长相思2》。
比数据更引人注目的是《错位》在小红书、微博等社交平台引发的热烈讨论。和传统悬疑剧不同，围绕《错位》的讨论跳出罪案本身，展现出更大的宽度和更多层次，既有对顾己鸣、苏真真、姜光明等角色身上展现出的不同人性色彩的解析，也有对亲密关系不同状态的讨论，甚至延伸到阶层、上升路径等更宏观的社会议题。
《错位》不是今年第一个跳出悬疑核心受众圈层，引发大众热议的迷雾剧集。年初播出的《三大队》最高热度达到9800，刷新迷雾和爱奇艺短剧集的历史记录。程兵17年的追凶之路没有精心设置的悬念和颠覆性的反转，但一个普通人面对无常命运时的崩溃和自我重建，让无数观众心生敬佩又怅然若失。《看不见影子的少年》选择了拐卖儿童这一比凶案更能引发大众情绪共鸣的犯罪类型，张颂文扮演的王士涂既是一名警察，也是一位寻找走失儿子的父亲。
悬疑已经成为一种被市场充分认知和接受的流行品类，剧集领域，各平台都着手建立自己的垂类剧场，并试图探索自己的风格标签。在过去一年，腾讯视频X剧场以《漫长的季节》《繁城之下》等个人风格突出的非标品树立艺术标签；优酷的《新生》用戏剧化的结构和多重反转成为口碑爆款。
在这之中，作为长视频第一个悬疑剧场，在已经上线的17部作品中，从题材选择、故事呈现到角色塑造，日常、身边的现实质感是迷雾剧场的底色。一方面，描绘真实的生活场景和细节，创造熟悉且可信的故事发生地，另一方面聚焦小人物，塑造让观众能代入、能共情的角色。对于观众们而言，迷雾剧场里的故事不是悬浮于现实外，只供观赏的舞台剧，而是可能发生于日常生活中的身边事。
在这背后，迷雾对悬疑类型的探索不止聚焦于元素、美术等具体要素，更回到了最核心的内容原点，分享故事，特别是罪案故事的本质是一种拓宽人生体验和理解人性的方式，越有现实质感，和真实生活接近的悬疑，越能引发警醒和深思。
《错位》里的人性图鉴
尽管破案作为核心情节贯穿始终，但通过插叙的方式，《错位》的故事和最终的真相揭露实际上由顾己鸣、苏真真、唐寻、江娜等人物各自的故事拼贴而成，这种叙事方式让每一个人物动机都有了明确展现，塑造出更加鲜明且复杂的角色群像，如同一本人性图鉴。
顾己鸣无疑是这本图鉴中最黑暗，但也最突出，留下最多让人记忆深刻画面的存在。他在利益趋势下，扭曲的人性，不择手段的恶行让人愤怒和不耻；但另一方面，他在富人面前的局促、自卑和受到的轻慢，又引人叹息。
成名之前，顾己鸣在苏家宴会向苏真真自荐自己的稿子被嘲讽，离开时还受到司机的刁难，在豪车间的狭窄缝隙中艰难挪动，因疼痛、窘迫、慌张流下眼泪；甚至当其功成名就，依然处在自卑和自尊的焦灼煎熬中，只能自己捡回被丢掉的母亲亲手做的腌菜，独自在泳池边吃下。
在这些时刻，观众们感受到的顾己鸣不再是心狠手辣的反派，只是一个被上位者冷眼欺侮的无助普通人。细腻又真实地刻画造就了这个角色复杂性，甚至让许多观众第一次感到了「心疼反派」。
某种程度上，是苏真真的存在丰富了顾己鸣的角色，这也是个荧幕上尚未出现过的恶女形象。苏真真看似情根深种，但实际上以上位者的冷漠和恶意，将顾己鸣作为自己实现完美生活的提线木偶，为了打造一个畅销作家未婚夫，甚至主动为其寻找枪手。她对顾己鸣的过往漠不关心，当顾己鸣端出亲手做的红烧肉，回忆童年故事时，苏真真只会在意肥肉不健康。
这样的角色设定，创造出复杂混沌、暗流涌动的亲密关系互动，二人看似相爱，实际充满猜忌。这样的关系下，当顾己鸣被抓入狱后，苏真真独自完成婚礼的画面甚至让人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顾苏二人之外，每个角色几乎都各有其人性复杂之处。唐寻因为懦弱隐瞒了张晴案的真相；姜光明的丈夫看似体贴顾家，实际出轨多时；即使是作为绝对正面角色的姜光明，也存在着性格问题，在故事的结尾，成为她重新审视自己婚姻问题的重要注脚。
迷雾更有「人味儿」
我个人在《错位》里很喜欢的一个画面是张晴案结案后，面对心里莫名感到空落落的新警察石落，姜光明开导他时说：「破案对咱们来说，就像生活一样。」
在《错位》这样一个以「小说杀人」为悬念点开场的故事里，这句话显得别有深意。就像姜光明说的，《错位》没有智力对抗，灵光闪现，也不用多重反转制造爽点，只有「不断求证，找寻正确答案」。甚至凶手孙斌一直都没出现在线索链中，杀人也只是激情作案。
类似的还有《看不见影子的少年》，无论是边杰失手打死王帅，还是金燕为了阻止边杰离家出走导致他摔倒在钉子上，两桩命案的缘起都是意外导致，却深刻地改变了所有人和他们身后家庭的命运。
不同于经典侦探小说中环环相扣的谜题设置，和缜密充分的犯罪动机，实际上，这种随机性和意外性才是现实生活中罪案存在的日常形态。
如果回看迷雾今年上半年的四部作品，会看到相似的处理，无论是警察还是犯人，案件都是穿插在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这一点在美术上甚至就有所体现，四部剧没有刻意寻求突破性的美术创新，甚至没有强调所谓的电影质感，而是都选用了相对温暖、平实，接近日常生活的美术风格。
警察如《错位》中的姜光明，和丈夫正在备孕中，为此吃药、计算日期，也因为丈夫出轨心乱如麻，到他工作的大楼寻找第三者对质，甚至在姜光明出差查案期间，丈夫还为了挽回婚姻赶来她所在的旅店。
这种生活化的处理也让案件重点从警察与犯人间的智斗，变为对罪案背后社会成因和人性抉择的深挖。
《看不见影子的少年》里的金满福急切认领了并不是自己继子的少年，为了掩饰杀人的事实，但也为了继续维护一个美满家庭的假象。导致他和继子走向决裂的也不是某个猝然而就的事件，而是从幼时有意拐走他开始，长久积累的不信任。
另一个共性是四部剧无论正反派，核心角色都是普通人，甚至是有缺陷，处在困境中的普通人。
《三大队》中，程兵刑满释放后，因为在校门口打架再次被抓进看守所，与曾经的下属隔着铁窗相望，程兵躲闪的眼神和对方渐渐收起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命运的无情和无常在两人的表情变化中显现无疑。
程兵可以算是具有代表性的迷雾剧场角色，一个人普通人的命运和生活如何被案件改变，他又要如何应对这种变化。这种小人物视角不仅能展现人性复杂，还能够更好地调动起观众的共鸣和共情。
《看不见影子的少年》里，面对人贩子的挑衅，王士涂崩溃、愤怒，以至于失去了作为资深刑警的经验和理智，面对同事不可能记得孩子长相的质疑，吼出「我忘不了」，那一刻他不是神勇破案的警察，只是一个深陷愧疚的父亲。
一个细节变化是，英雄叙事外，普通人的个人成长被放在了更突出的位置。《三大队》的导演邢键钧就在采访里提到《三大队》里找王大勇只是一个皮，更重要的是程兵找到自己。而在《不可告人》中，无论是高阳，还是郑冬雨，追寻父亲去世真相的过程，最终都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
悬疑需要新解法
悬疑已经成为商业市场最重要的基础类型之一，在电影领域成为每年上新最多的类型之一，在剧集领域，则体现为各平台都着力推出的垂类剧场。
从市场的角度，观众们渴望看到打破公式的新悬疑内容。最近一段时间，观众对公式化强反转悬疑片的反思在社交平台引发了激烈讨论，这种讨论背后是类型套路的厌倦。
新元素的加入和融合依然是探索悬疑创作边界的一个重要形式。上半年迷雾剧场推出的四部作品中，《不可告人》是悬疑和新类型元素融合的代表。《不可告人》将动作类要素做到了极致，烂尾楼中郑冬雨、高阳被犯罪集团围攻的戏在调度和镜头设计上都充满冲击力，此外，假钞集团等故事元素的加入，也创造了大量创造了视觉奇观，提供了传统悬疑内容少有的一种爽感。
从行业差异竞争的角度，各平台都试图为自己的悬疑剧集树立更明确的厂牌标签。腾讯视频的X剧场，提出一剧一格，强化单部作品的创作者风格，以强化剧场整体的艺术和非标；优酷的白夜剧场则多以极端情境和概念设定展现人性复杂，比如《新生》中费可的信息差诈骗，《白夜追凶2》的双胞胎设定，《边水往事》的金三角背景。电影市场也出现了可以类比的作品，前者是改编自余华小说，有着艺术片质感的《河边的故事》，借连环杀人案展现生活无序和一个警察个人信念的逐渐崩塌，后者则是以亲密关系为切口，契合社会情绪，又营造极端情境的《消失的她》。
爱奇艺选择将生活化和普通人作为核心视角，一方面源于拓宽品类新可能的目标，另一方面也是对何为悬疑根本内容价值的回应。这是一条看起来平实，但实则异常难走的道路。
生活化的表达一定程度上违背了悬疑作为商业类型的很多基本模式，甚至是内容爽点。对创作者来说，需要在不断实验中找到类型融合的平衡点；对观众而言，则需要在足够的内容供给下，建立对剧场品牌的新共识。
这两件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甚至需要不同创作者接力完成，在迷雾剧场，冯小刚、张大磊、邢键钧等非悬疑类型创作者都在议题和故事表达上做出了自己的尝试。
只有用足够的时间积累，进行反复的内容实验，接纳客观存在的失败几率，在外界的质疑声中坚定路线，才有可能找到新的内容方向。
终于，在2024上半年，我们可以说，一个更有人味儿的迷雾剧场，是更好的迷雾剧场，而《错位》已经是它推出的第17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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