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作者纳西姆·塔勒布是怎样一个人?其深刻和智慧之处何在?
路人提问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你们不是天天在期权市场里混口吃的人,是不太能理解《动态对冲》这本书里说的内容多么接地气,读多少遍都不能,跟知识和智商无关。只有你天天面临各种非线性风险的时候,你才知道,哦~~这书里讲的是这个意思哇。读着读着,你会发现,不skin in the game 你永远就是隔一层的围观者,躬身入局,方探真容。
所以没啥好的办法让你理解塔勒布思想的深邃之处,除非你亲自下场和这个充斥着不确定的市场里摸爬滚打,不实修的多闻,终究只是如人说食,终不能饱。在市场上被毒打几次,领悟的起点。
《反脆弱》是集大成者,是他思想的完备总结,其中涵了方法论了。相比之下,黑天鹅是很小的一个子集,后续的非对称风险是推论+吐槽,个人觉得反脆弱里说的已经很完整了,够了。
影响这个世界最大的因素,是你不可预测的因素。比如今年影响全世界最大的事情,就是新冠病毒疫情,这个事情实现能预测吗?显然不能。如果你能提前知道,全人类就不会那么被动了。如今这个东西影响如此剧烈的原因,恰的因为它在发生之前,无人知晓。
你要是看美联储的点阵图来预测未来的利率变化,来“前瞻指引”,能猜到利率在会议前突然降到0吗?你能猜到缩表缩着缩着突然7万亿了吗?
影响最大的因素,恰是不能预先知道的事情,你咋预测?
黑天鹅这个词被严重滥用了,但凡下跌的多一点了就黑天鹅黑天鹅瞎喊。
黑天鹅的本意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这个在波普尔的书《科学发现的逻辑》里开篇就用了的例子,现在被搞得张冠李戴。
没见过下跌啊?你知道的风险都不能叫黑天鹅好吗?求求你们别瞎滥用了好吗?。我说的就是你们财经媒体,股市从来没大跌过吗?关黑天鹅毛事啊。
黑天鹅这个例子是波普尔用来证明经验归纳法不可靠的例证,如果未来发生的事情,不在过去所有经验样本里,也不在所有过去样本的推论的任何一个集合里。或者说,未来发生的事情,永远是现有经验的超集。那么我们从过去的经验里归纳的所有的“规律”都不能信誓旦旦的用来做全言量的断言。除非是重言式,然而那个并不包含信息量。
未来永远是不断增长的历史经验的超集,你用再复杂的支持向量机和神经元网络,也是没法改变这个事实的。
这个思想就很“反动”了,因为如果推而论之到社会科学上,断了某科学史观的可能性。拉长了时间看,人类历史上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工业革命,其他的事情都无足轻重。亚历山大早死不死,拿破仑有没有滑铁卢,项羽鸿门宴上能否把刘邦乃伊做特,或者唐太宗玄武门之变会不会搞砸,都根本不要紧。和工业革命比起来,帝王将相的家事和丰功伟绩,是都付笑谈中的过眼云烟,注脚都算不上。但工业革命的发生,是技术进步的偶然造成的,是个黑天鹅,从来没发生过的。
历史博学如司马氏或者希罗多德,也注定没法从农业时代的种种,推论出工业革命的。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他们永远无法知道他们根本无从知道的事。
社会的最重要巨变恰是一些偶然的关键技术进步推动的,偶尔的关键的技术进步是不可预知的,否则它们早就被发明出来了,那么社会的变革和未来的走向,必然是不可预知的。
这注定了历史决定论的贫困,无论你觉得自己有多“科学”。
而且科学也没啥神圣的,波普尔在回应赖兴巴赫这类人的质疑时说的话,振聋发聩。赖兴巴赫说整个科学发现是基于经验归纳的一种方法论,所以不能是错的,他那个时代人类空前自信,都觉得物理学指日可待能结束了。波普尔狮子吼:如果科学发现基于经验归纳,那我们不应该默认它是不可挑战的,而应当假设,整个科学可能都是错的。智者的宏大深邃和弱鸡的胆怯迷信,就是这样有着天渊之别。
黑天鹅主宰了历史的走向,太阳底下有新鲜事,且新鲜到你瞠目结舌。
别看了几个事情,发现历史上有点眼熟,就嚷嚷“天下底下没新鲜事儿”,有的是。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我们对于未来,要认清自身的无知。
故而,决定整个社会,包括且不仅限于经济领域的事情,最大的影响因素是不可预知的因素,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黑天鹅告诉你这个事实,随机漫步的傻瓜告诉你什么的错的,在这个混乱而不可预测的世界里,如何生存下来呢?
答案是反脆弱,这个概念极其牛逼。
面对混乱与不可预知,天然的反应是防御,恰如我们条件反射:脆弱的反义词是坚固。然后这是错的,坚固和脆弱之外,还有第三态,那就是反脆弱。
脆弱:在混乱和未知里受损乃至灭亡
坚固:在混乱和未知里保持稳定态
反脆弱:在混乱和未知里,获得额外收益
最后一种反脆弱态,是一般难以想到的,它太反直觉了。
我个人在市场里摸爬滚打的时间里,能看到一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事情,隐隐感觉到一点什么,在对于对冲这件事情上,有时候会追求一些不一样的结构;得之桑榆,失之东隅或许可以反过来一下。但这个一直很模糊,不成思想体系。
《反脆弱》才刚读第一章,有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的畅快感。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方苏欺君不得。安身立命的道,就在这里了。
这个不是术层面的,术这个层面作为道之用,可以去读《动态对冲》。根本的道就在这里了。
自此之后,我的头寸结构追求的不是能承受几个标准差之外的尾部风险,蒙特卡洛模拟下的期望收益的方差几何。
取而代之的是:如果有比历史极端值更极端的肥尾事件,我能否从中反而牟利。以覆盖平时做尖峰区域的头寸产生的极限损失还有大量盈余。且这个收益和肥的程度是成正相关性的。
越意外越好
不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自从成无事闲汉,得大解脱
今年美股三月的连续熔断,短短几天之内的收益,远远超过了我之前一年的勤做苦扒的好多倍,决定结果的,就是那少数的极端事件。
能让我们记住的决定性的历史事件,恰是因为它们意外,而非它们理所当然。
不在反脆弱的结构实践,在混论和未知中获得大收益,没从行情预测的焦虑中解脱出来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这一层的。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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