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典|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特聘副研究员
以下为6月30日刘典老师在看懂小程序一小时会议中分享的内容：
今日，官方公布了6月份中国制造业和非制造业相关的PMI数据，受到广泛关注。之所以引起强烈关注有三方面原因：第一个方面，与我们现在对中国经济基本面发展的关注和判断有关，而PMI数据正如同一个晴雨表，能够体现出未来几个月国内经济整体运行的一些基本规律和基本趋势；第二个方面，与我们当下遇到的冲击与挑战有关。今年上半年以来，我国受到疫情冲击和国际地缘政治等多方面不确定性因素的影响，无论是制造业还是非制造业，各个行业的生产性活动以及相关经济活动，均受到较大影响，此外，随着二季度疫情防控的变化，以及外部局势的相对缓和，国内经济逐渐复苏并恢复增长，而今天公布的最新PMI数据，基本上能够体现出经济正在恢复增长的趋势；第三个方面，从今日公布的最新数据中，我们或许能掌握一些未来中国经济运行中有关经济增长的新情况，以及现今依然需要解决的问题。
本文解读主要围绕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一、制造业PMI连续收缩三个月后重返扩张区间，上半年受疫情影响呈深V走势
数据公布以后，我们可以看到制造业发生的一些变化——制造业PMI经过三个月的连续收缩后，重返扩张区间。通过制造业PMI指数折线图可以发现，今年上半年呈现出一个深V走势。
部分原因在于疫情，不同行业均受到很大影响，但是，总体而言，制造业重返扩张区间，基本面得到明显改善，经济逐步好转，可以从以下两点具体来看：
首先，制造业恢复扩张区间可以看出恢复基本面不断扩大。从行业情况看，汽车、通用设备、专用设备、计算机通信电子设备等行业两个指数均高于54.0%，产需恢复快于制造业总体。除此之外，大、中型企业PMI也位于扩张区间，尤其大型企业的PMI为50.2%，连续两个月高于临界点。中型企业，PMI为51.3%，高于上月1.9个百分点，升至扩张区间，生产活动有所加快。其中小型企业需要我们额外关注，其PMI为48.6%，较上个月提高了1.9个百分点，但是尚未恢复到扩张区间。因此，我们应该重点关注小型企业与大中型企业间存在的分化问题。
其次，通过制造业PMI数据，我们还能看到，制造业总体来说大都处在一个恢复区间，其中，大中型企业率先进入这个扩张周期，而小型企业，可能还需要一定时间才会恢复到该扩张周期，这是第一个由规模引发的变化。而第二个变化可以从具体产业、产业价值链层面看到，即高技术和装备制造业的恢复速度总体而言明显较快。
总体而言，PMI数据变化可以从四个方面来进行概括：
首先，恢复的基本面较前几个月的数据有了进一步的扩张，21个行业中，19个行业商务活动指数环比上升，19个行业商务活动指数超过50%。这个数据我们可以进行一个纵向对比，即，从五月份的PMI数据里，我们可以看到，PMI位于这个扩张区间的行业，从四月份的9个增加到了12个。然后，到了这个六月份，变成了19个，相当于整体的恢复面在不断扩张，相当于大部分行业已经恢复到这样一个扩张的周期里面，以上体现出了现在我国经济总体运行的一个横截面。
其次，不仅是基本面，制造业整个行业的均衡性也得到了重新平衡，逐步恢复良性运转。分行业来看，不仅是与投资相关的建筑活动保持良好升势，前期受疫情影响较大的消费相关服务业活动较上月均有明显上升。投资与消费，共同呈现出一个发力趋势，将会带动经济整体的恢复，加快市场供需的快速恢复。
第三个方面，市场预期也得到了明显恢复。例如企业预期方面，6月份业务活动预期指数升至61%以上，创年内新高。但市场需求恢复基础仍需进一步巩固与完善，特别是如今仍受到疫情不稳定性的影响。此外，市场需求内生动力的恢复，不仅需要市场主体的努力，也需要有一些配套政策来起到进一步加强作用。
最后，从恢复的整体态势来看，非制造业在本月的这个商务活动指数有了大幅回升，成为了这个现代经济企稳企稳增长的一个重要引擎。
二、非制造业商务活动指数大幅回升，成为经济企稳回升的重要引擎
6月的非制造业商务活动指数为54.7%，相比五月份，上升了6.9个百分点。通过该数据，我们看到今年上半年，非制造业所呈现的深V趋势非常明显。受到二季度疫情的较大冲击之后，从四月份见底，然后再到五月份、六月份，特别是六月份已经恢复到了一个相对景气的扩张区间，这两个月的明显回升，也体现出来非制造业相关经营活动具有一定的经济韧性。
从具体的行业来看，铁路运输、航空运输等行业高于65.0%，业务总量连续两个月环比增长；道路运输、住宿、餐饮、生态保护及环境治理、文化体育娱乐等行业升至临界点以上，业务总量由降转升，向好趋势明显。其中，建筑业商务活动指数为56.6%，高于上月4.4个百分点，表明建筑业景气度有所回升。同时，供应商配送时间指数为50.5%，高于上月8.8个百分点，升至扩张区间，表明畅通交通物流政策取得实效。
所以，不管是制造业PMI指数还是非制造业PMI指数，均呈现出企稳回升趋势，扩张的速度与态势均非常良好。综合数据来看，中国六月份综合PMI产出指数为54.1%，比上月上升5.7个百分点，表明我国企业生产经营总体呈现恢复性扩张。
三、经济全面恢复信号增强，须加大力度进一步巩固市场预期
尽管目前经济运行逐渐好转起来，但是我们还应该聚焦于当前存在的一些问题。最核心的问题在于，现在市场预期和需求转弱问题，尽管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总体基础还有待进一步夯实。特别是我国现在经济基本面虽正在恢复，但政策力度仍需进一步加强。
此外，目前我国稳住经济大盘的压力依然较大，这个压力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市场需求的恢复依旧需要一个更强的刺激力度。虽然6月份的新订单指数较上个月有一些回升，但是，从一些企业的调研来看，当前市场需求和企业产能之间还是存在一些缺口；第二个方面，很多企业的生产还没有完全回归到今年上半年受疫情大规模冲击之前的原有水平，并且，企业在落实复工复产进程上方面，也会受到疫情防控，包括资金、人员管理等方面的一些压力。此外，在企业的生产指数仍旧需要进一步回升的这个过程中，大中型企业已经进入恢复的一个扩张周期了，但是小型企业尚未回到50%以上的荣枯指数，该问题值得重点关注。因此，未来有关小微企业的政策扶持，也将是一个需要发力的重要方向。
从第二个角度来说，现在整体行业已经接近于全面复苏的状态，但是，各行各业的恢复态势依然存在一定的内部分化。在这个过程中，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市场需求不足的问题，特别是对于非制造业的企业而言，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一方面，国内的疫情仍存在不确定性因素，另外一方面则是国际局势的不断变化，尤其是像美国美欧的通胀等问题，对我国经济运行具有潜在的影响。这些超预期的变化，都会对下半年中国经济的运行带来不确定影响。
所以，我们现在急需进一步加大稳定经济有关的政策措施的实施力度，特别是当前我们国内需求收缩、供给冲击和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虽然得到一定缓解，但还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所以，这个时候更需要防控疫情和经济稳定增长之间的统筹协调，必须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的发展，把疫情对于整体经济活动的冲击和负面影响降到更低，把稳增长放到更突出的位置，实现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间的更好结合，从而激活市场活力和我们内生的经济增长动力。
这是我今天主要分享的这个解读。我看到有这个记者朋友已经有有问题了，我也陆续回答。
问题1：请问您怎么看目前的中国经济走势和面临的压力？对下半年增长有何预期？宏观政策还需要如何发力支持完成全年目标，有何预期？
刚才在解读的时候也提及我们现在中国经济走势的问题，首先，之前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指出了，我们现在面临需需求收缩，供给冲击和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特别是在今年上半年，这三重压力是格外突出的。我们采取了很多措施，并且，在疫情防控包括应对冲外部冲击以及稳经济大盘的一些方面，均采取了一些力度较强的经济政策。所以，我们也可以看到，特别是二季度以来，制造业和非制造业的PMI，均呈现出一个深V的走势。
我认为目前6月份的最新数据显示，这个深V走势，可以体现出现在经济的总体企稳向好趋势，经济成效取得了一些初步进展，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三重压力还是没有得到一个根本的对冲和解决，包括现在的需求收缩问题，供给冲击的问题还是较为突出的。然后，预期转弱的问题有所缓解，但事实上导致预期转弱的根本性因素依然存在。所以，根据这些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政府正在大力采取各类相关措施，以刺激经济增长，保增长，稳住经济大盘。
所以从下半年的这个稳增长的角度来看，如果不受到超预期的大规模外部负面冲击影响，总体来说中国经济稳中向好的趋势是非常明显的，也就是说，已经从深V的这个曲线走出来了。到下半年，也将会有很多配合的经济政策出台，来促进经济增长，内生动力会越来越多地被激活出来。总之，我们下半年的经济增长，会总体延续我们目前的一个恢复态势。
国务院已经部署了稳增长促发展的33条措施，从财政金融，产业链，供应链，消费，投资，能源安全，基本民生等多方面，高效统筹经济发展。总体来说，未来有两方面需要注意的问题：第一个，就是不能对这种超预期的经济刺激政策有太高的预期，因为这个经济刺激政策其实是应对关键时刻的，是一个被采取的具有特殊性的举措，即不是完全常态化的。我们现在关键的问题，应该是怎么让中国的经济从受到过去这样一个大的负面冲击中尽快恢复运转。在其稳增长的一个基础之上，它是需要与一些经济措施相配套来稳住经济大盘，从而把目前的这样一个下行趋势扭转过来，后面整体预期各方面的一些问题，都会得到一定的改善。
所以到下半年，我觉得主要的政策发力点，主要在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就是以优化营商环境来稳预期。我们现在中国的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其实是没有改变的，中国经济潜力大、韧性足、空间广的特点也没有改变。最核心点在于预期转弱的问题，该问题我们需要通过一些政策措施来释放更多的明确信号，然后通过一种多样措施并举的方式，来给企业减负担，并助力企业爬坡过坎，也就是优化环境来增添动能，激活市场主体的原本活力。
下半年也可能会面临政策的一个转轨，即从救急到常态化的增长。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么去增强这个市场主体应对困难的底气和信心，这个需要国家增强各个领域政策的协调性，稳定市场主体的预期，然后来解决企业的困难，特别是中小企业，尽快去促进中小企业的PMI指数增长恢复到50%以上的扩张周期里面。去解企业之困，固市场之本，培创新之源。
第二个方面，还是要从产业端来发力，去激活现在整个制造业体系、产业链供应链所潜在的一些动能。我们可以看到最近一段时间，中国产业相关的问题一直格外受到关注，比如会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产业外移之类的问题，但是，其实随着中国的复工复产，以及随之而来的有关经济活动正在恢复常态化运行，我们内在的优势是从根本上难以被撼动的，我们目前从制造业和非制造业的这样一个恢复的指数来看，制造业非制造业恢复的速度仍会较快。
制造业也恢复到一个上行周期里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特别是以制造业为主体的产业体系，目前来说还处在一个积蓄势能的阶段。总书记最近一段时间去武汉调研，就提到了很多重要的关于产业链自主的关键问题，这个定调，就是很明确的信号。未来在产业端，特别是制造业的这样一个相关发展，它其实是有一片巨大的蓝海的，我们未来要实现很多的关键领域的进口替代，就是构建一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企业和具有产业链控制力的生态主导型企业，这个其实是未来中国经济发展需要解决的一个根本问题。
第三个方面，其实也是跟我们现在最新的一些发展趋势相关，例如，随着数字经济包括绿色发展的一些转型，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由数字化和绿色化带来的新的发展，作为一个动能，也在带动整体经济，实现从高速转向高质量迈进的一个重要转型。特别是数字经济，在我们当前经济增长的这样一个过程中，可能会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一个作用。这也包括，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的一种深度融合，即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包括像前段时间国家提出的，要继续探索数据相关的基础制度建设，激活数据要素对于经济增长的内生的动力，未激活数字技术对于经济发展放大叠加倍增的这样一个作用，这其实都是我们未来经济发展的一些潜在的机会。
问题2：目前制造业在手订单是在下滑的。之前1-5月份物流调查，企业也反映需求空间还没有完全打开。以目前的需求情况来看，能否支撑后续几个月经济的平稳增长？
我觉得问题的核心，还是现在市场需求相对疲软。一方面我们看到需求转弱的问题得到了一定的改善，但实际上，这个问题还是存在的，特别是，我们现在存在一个不确定性的预期，尤其在这个市场需求方面，因为，如果受到疫情反复的冲击，那么包括餐饮业在内的一些具体行业，相关市场需求是会受到一个完全不确定性影响的。
受到上半年诸多完全不确定性因素的冲击之后，我们可以看到，有些市场需求暂时就被抑制了，而且这种抑制的态势会维持一段时间，所以我们现在最根本性的问题还是在于怎么去稳市场预期，也就是说，重新将市场预期潜在的需求给激活出来。这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4、5、6月份PMI数据的这个变化中体现出来稳中向好的态势，还需要维持一个季度以上运行，市场预期以及这个需求的偏疲软的问题才会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所以，现在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如何将经济的运行的轨道，从之前的那种受到超预期冲击的一个非常态的状态，导向一个常态化的状态。然后，就是保持我们现在这样一个企稳向好的态势，特别是在三季度，走出一个漂亮的V型反转的曲线。这样的话，随着经济恢复运行向好趋势越来越明显，包括增长所带来的这样一种加速度，问题就会从根本上得到改善。
所以，为什么我之前说面对需求收缩、供给冲击和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预期转弱是最关键的。表面来看，这三者因素可能相互会影响，但是，最直接的就是传导到最后，特别是对整个经济的运行有趋势性影响，还是预期转弱的这个问题。只有预期转弱的问题得到根本性的改变，那么需求收缩等问题，才会得到相应的改善。所以，未来的经济发展，我觉得如果能一直维持现在这样一个恢复企稳向好的态势，那么未来的这个整体经济运行，就会解决很多问题。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做一下总结，其实我觉得今天的这个数据，核心就是我之前谈到的这个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这个数据变化，体现了我们现在中国经济运行的一些新的情况；第二个方面，就是从未来来看，这个趋势性的变化，即未来的这个中国经济增长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第三个，就是虽然这个数据有一些好转，但实际上我们还是有很多实质上的问题存在的，怎么去解决这样一个问题，来改善我们经济运行的基本面。
问题3：从6月PMI数据看，您认为今年二季度经济是否有可能保持正增长？
其实从整体的一个规律来看，我们目前二季度已经体现出来一个深V反转的一个趋势，所以三季度增长，中国会维持正增长的态势。甚至我们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即三四季度如果没有超预期的外部因素影响的话，可能会体现出来一个触底反弹的趋势，因为有很多之前被抑制的一些需求，包括我们整体经济运行，随着这个确定性因素的提升，包括整体经济环境的转好，那么我们可以预期下半年的经济增长，它会持续从二季度的一个谷底往上走。
因为6月份的这个PMI数据，这个先行指标的导向性是非常明显的，释放了很明确的信号，我们现在各行各业已经呈现出来一个全面复苏的态势，这个态势呈现出恢复性扩张的状态，这个状态只要持续保持，那么三季度这个增长是可预见的，并且会持续带动一个整体经济的增长，维持正增长。
国务院的33条，包括各个部门出台的配套的稳经济大盘的这个政策，从最新的这个PMI数据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虽然有一些问题还没有得到完全解决，但是，这些政策是有实质性效果的。我们要保持住这样的效果，然后使相关的配套政策能够继续落地，去刺激经济增长。然后，在未来的发展中，需要额外扶持这个小微企业，因为其实在之前的二季度的冲击中，包括上半年的这样一个整体影响中，有大量的小微企业其实面临较为较为严重的经营问题，这个是我们未来经济工作的重点。而且，根据现在的整体数据，不仅仅是PMI数据，包括工业数据以及一系列配套一些数据都是呈现出来一个基本向后的态势，所以，我们目前来看，对于三季度的这个增长，还是可以保持一个相对乐观的一个态度的。
会议也到快结束的时候，我就做最后一个总结，我觉得今天公布的这个数据。它确确实实是放了很多积极的信号，这个积极的信号，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就是我们现在经济恢复运转的企稳向好的一个态势。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想保持一个延续。PMI数据，从之前的50%以下恢复到50%以上，它也只是一个缩影，其实有很多连带的其他数据都可以佐证，我们现在经济运行的一个基本面，在持续的稳中向好；第二个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陆续出台的一些稳经济大盘的有关政策，也均取得了一些实质性效果。所以，从未来来看，一些相关的政策还是需要去配套解决我们现在的三重下行压力的，这个还是较为突出的一个问题，特别是要保住企业市场主体在未来的一个稳固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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