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厂点评第56期：从OPPO哲库的陨落看智能手机业务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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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OPPO旗下芯片公司哲库（ZEKU）召开全员会议，称：“面对全球经济、手机市场的不确定性，经过慎重考虑，公司决定终止ZEKU业务。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们会妥善处理相关事宜，并将一如既往做好产品，持续创造价值。谢谢各位朋友的关心与支持。”

本期点评文章没有故事性的描述，说一些大家关注的核心问题和我的观点。

1.OPPO哲库是一间什么公司：OPPO在2019年成立“造芯”子公司守朴科技（上海）有限公司，2020年7月改名为哲库科技（上海）有限公司（ZEKU），哲库涵盖产品线包括：核心应用处理器、短距通信、5G Modem、射频、ISP和电源管理芯片等。简单来说，OPPO的哲库就是华为的麒麟，或者小米的玄戒。

2. 中国手机厂商为什么要造芯片：手机厂商造芯片主要有两类原因：商业原因和生存原因。

- 商业原因：首先是寻求产品上的差异化竞争力。SoC芯片被认为是智能手机差异化的重要来源之一，SoC芯片可以提供更稳定或者更优的使用体验；其次是寻求成本上的竞争力。自研SoC芯片可以内化芯片厂商的利润，当高端SoC向中低端下放时可以形成强大的成本竞争力（可以参考华为过往的做法）。

- 生存原因：中国手机厂商不约而同地自研芯片，更大的考量在于生存原因。众所周知，华为在2019-2020年遭遇美国四轮制裁，基本退出智能手机市场；小米在2021年也被美国一度纳入军事清单。SoC芯片供应成了悬在每个中国厂商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3. 手机厂商造芯片是理性选择吗：基于第二点的分析，结论很清楚：出于商业原因，不是理性选择；但是出于生存原因，可能是理性选择。

根据经济学原理，亚当斯密告诉我们看不见的手（invisible hand），李嘉图告诉我们比较优势（competitive advantage）。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全球化的分工合作，来让大家发挥各自的优势，而不是重复造轮子。

造不造芯片不是能力和决心问题，而是由大家资源禀赋的相对优势来决定的。我们看到即便三星有猎户座芯片，也还是选择高通的骁龙系列，是因为三星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成本做出同样性能功耗的SoC芯片。即便是高通，也不是自己建厂生产芯片，而是通过三星和台积电代工，因为高通在SoC芯片生产上并没有成本优势。

回到中国厂商的角度，自研SoC芯片既不能在技术上领先产生差异化的竞争优势，短期也很难通过扩大规模或者生产优势产生成本竞争力。因此，结合SoC芯片研发所需要的天量资金，从商业上是不理性的。

但是，从生存角度去自研SoC却可能是理性的。当发达国家真的对OVM采取和华为一样的制裁时，差异化和成本竞争力已经不再重要，而有没有SoC芯片便成为唯一的核心问题。另外，OVM对于智能手机业务的依赖远高于华为，华为放弃手机业务后依然能实现盈利和分红。

最后，为什么说“可能”。因为自研SoC芯片注定会引起美国的注意（潜在制裁风险）和上游SoC厂商（例如高通）的不满，如何权衡这其中的利弊是需要每家厂商自己算的账。

4. OPPO哲库为什么解散：从逻辑上，哲库的业务关停只有两种可能：主观原因或者客观原因。

- 客观原因：潜在的美国制裁和国家层面的监管介入。从美国制裁的角度，当下没有看到任何新闻，当然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从国家层面的监管，从当前卡脖子技术的角度，中国没有任何动力突然叫停哲库。

- 主观原因：在商业角度没有带来显著竞争力的前提下，哲库已经烧了天量的资金（百亿级），而且高调的宣发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例如美国的关注和高通的不满）。我个人认为，财务资金上的压力和短期内看不到未来，更有可能是OPPO内部决定不再继续投入哲库的原因。另外，OPPO对于哲库的PR和宣发是非常高调的，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是主观原因，那么OPPO内部针对哲库应该已经有旷日持久的争论，关停哲库也不是一两天内做出的决定，我们也应该在未来能够看到更多专业媒体披露的细节。

5. 小米的选择是什么：回到小米身上，我并不知道小米芯片的细节，只是通过公开信息给予一些分析：

首先，发布即商用。在经历了华为制裁和军事清单后，当下小米对于SoC的态度明显比OPPO更加谨慎和保守。我个人认为小米的选择是：持续投入SoC研发，但在商业上产生竞争优势前保持低调不宣传，除非出现极端生存事件，否则不提前发布。

其次，寻求差异化和成本优势。小米相比于OPPO的优势在于拥有广大的IoT和汽车业务，可以成为芯片业务的竞争力来源，包括在芯片类型上的差异化，以及在芯片使用规模上的成本优势。

第三，保证充足的资金优势。对于烧钱的SoC业务，小米的另外一点优势在于资金优势。小米集团利用自己的上市地位，在过去几年获得的大量低成本资金，包括但不限于245亿港币定增（无资金成本）、8.55亿美元可转债（无资金成本）和10亿美元绿色债券（30年利息4%），用以保障新能源汽车和创新业务的研发。反观OV两家非上市公司，在过去10年全球大放水的宏观环境里，并没有享受到廉价的低息资金。

6. 智能手机业务的围城：智能手机行业已经成为了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一方面，智能手机市场不断萎缩，排名靠后的厂商在离场。2022年度，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下滑11.3%，中国区下滑了13%；今年一季度的全球市场出货量又录得14%的同比下跌。而与此同时，对于存量市场的竞争愈发激烈，整个安卓阵营越来越卷。排名靠后的智能手机厂商正在掉队和减少资源投入，例如黑鲨、拯救者、被收购前的魅族，以及今天OPPO对于哲库的关停。

另一方面，智能手机又无比夺目，很多新势力仍在入场。智能手机作为个人计算中心，同时也很多新势力玩家想入场的赛道。新能源汽车角度，我们看到吉利收购了魅族、蔚来下半年要发布手机；人工智能角度，我们看到百度下周要发布基于AI的青禾学习手机。

在我看来，智能手机仍然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个人计算中心，是所有新赛道（新能源汽车和大模型）需要抢夺的流量入口。但是，智能手机赛道的门票正在变得越来越贵，单纯的组装厂或互联网模式已经不再能上牌桌，只有兼具“软硬结合”能力、且愿意不断投入研发的玩家，才能看到明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