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新经济观察团
随着年轻群体对“头部”问题的日益关注，植发机构蓬勃发展。雍禾医疗、大麦植发等企业屡受资本追逐，相继进入资本收割阶段。
2022年12月30日，大麦植发在招股书失效后再次向港交所发起冲击。这家成立仅七年的机构，财报整体表现不俗。然而，更新后的招股书却暴露了公司经营业绩逐年下滑的窘况。而在财务数据之外，大麦植发还被曝光非法行医、虚假宣传、无证经营等等问题，对IPO的顺利开展形成一定阻碍。
创始人疑似“无证行医”多年，目前为执业助理医
更新后的招股书显示，2022年1-月，大麦植发分别实现营收、净利润4.69亿元、1171.4万元，同比下滑幅度达到19.53%和57.72%。营收和净利润的大幅下滑，直接导致大麦植发的净利润大幅缩水，已由2019年的79.8%下滑至2022年1-7月的62.9%，截至最新报告期，净利率也跌至2.5%，处于较低水平线。
大麦植发的经营困境，与公司主营业务下滑密切相关。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手术植发版块，毛利率水平始终在60%-80%之间。然而2022年1-7月，该板块从过去90%的营收占比，将至76.6%，相较2019年已经下滑近20%。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这部分业务的萎缩，部分源于大麦植发在技术和专业度上的不足。
根据大麦植发招股书显示，公司创始人李兴东现年43岁，2003年6月毕业于中国天津医科大学，大专学位。毕业后李兴东进入北京画美医疗美容医院植发科工作，一直工作至2007年3月，为创建大麦植发积累了从业经历。
在北京画美工作期间（2006年），李兴东将微针植发技术引入中国，并在2009年正式创立科发源品牌，也就是大麦植发的前身。然而，根据网上公开资料显示，李兴东在2013年12月才取得内蒙古自治区卫生厅所颁发的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证书。直到2014年，李向东才获得北京市海淀区卫生局颁发的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证书。
新经济观察团发现，截至2023年1月22日，北京卫健委官网显示，李兴东的医师级别仍为执业助理医师。最近的考核时间为2019-2020年度，考核机关是北京医疗整形美容业协会。而最新的《医师执业注册管理办法》第十七条明确规定，“执业助理医师只能注册一个执业地点”，因此李兴东在其他省市应该不具备其他从业资格。
也就是说，至少在2004-2009年间，李兴东没有获得医疗机构最基本的从业资格证书。哪怕是2013、2014年获得相关执业助理医师资格，也仅具备从事医师工作所必须的专业知识与技能。
而根据《医师执业注册管理办法》，执业助理医师取得执业医师资格后，继续在医疗、预防、保荐机构中执业的，应按上述办法规定，申请执业医师注册。从李兴东的履历来看，本人似乎并未进行进一步的执业医师注册程序，而按照该办法规定，未经注册取得《医师执业证书》者，不得从事医疗、预防、保健活动。
尽管植发手术听起来并不复杂，但从业人员依然需要正规的资格证书，并对专业医生的技术水平有着较高要求。截至目前，大麦植发拥有176名注册医师，619名其他医疗专业人员。其中，33名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师、73名主治医师、64名执业医师及6名执业助理医师。
从目前的从业资格证书看，作为创始人的李兴东，便是这6名执业助理医师之一。
图片来源：“大麦微针植发”公众号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2020年，公号“大麦微针植发”还发文，称“自2006年由国外率先引进微针植发技术以来，李兴东的身影不仅活跃在一线手术台上，同时也活跃在国内外各大植发学术交流活动上”。不仅如此，在公号有关李兴东的简介中，也宣传其“拥有20多年临床植发技术经验”，并且擅长项目中包含多项植发相关手术内容。
也就是说，自2006年开始，李兴东就开始在一线手术台上操刀手术，但此时他并未取得医师资格。以李兴东的过往履历来看，大麦植发俨然已将其塑造成为毛发诊疗行业的“主刀医师”，多年涉嫌“无证行医”。
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条明确规定： 未取得医生执业资格的人非法行医，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造成就诊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因此，摆在大麦植发面前的疑问是，李兴东目前到底有没有取得真正的医生执业资格，他又是如何在仅持有一本执业助理医师的情况，公然成立了一家能够承接植发手术的专业医疗结构？
尽管网上猜测纷纭，然而直到发稿前，我们也没有看到官方出具任何澄清公告。
“头部”医院的阴影 旗下机构屡次被罚
不知道是不是李兴东没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大麦植发自成立后，就屡次陷入到手术人员“无证行医”、临时更换手术人员等新闻之中。
2020年，曾有消费者对外透露，在大麦植发手术当天，主治医师由承诺的专业人士被替换为两名仅具有护士资质的人员，而官方甚至“狡辩”称，主治医生其实仅负责打麻药和协调手术过程，并不参与直接取发和植发环节。
尽管植发手术或许看起来并不复杂，但是一台手术的价格却动辄上万元。对于消费者而言，已经是偏高的消费层次。而大麦植发还针对不同等级医师进行价格区分，其中医师和院长操刀的开台费不同，分别为1.3万元和2.2万元。然而，根据卫健委上公布的李兴东执业医师助理身份来看，能以院长身份收取每台手术2.2万元的开台费是否合适有待商榷。
截至目前，查询网上投诉平台相关信息，有关大麦植发虚报手术成功率、临时更换手术人员、欺骗消费者等等问题屡见不鲜。而大麦植发并未给消费者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反而想尽办法将相关信息压下。甚至为保全声誉，诱导消费者签署保密协议，承诺不得对媒体曝光等。
然而一味地“堵塞”并不能令大麦植发高枕无忧。除了消费者声势微弱的投诉，近年来，随着国家对于医疗机构的监管趋严，大麦植发的不规范行医行为也接连遭遇监管处罚。根据企查查数据显示，大麦植发关联风险中，行政处罚总计超过20余条。
在众多行政处罚内容中，大麦植发旗下的南京星都医疗美容门诊部，曾因在超出登记的诊疗科目范围内开展诊疗活动遭遇处罚，同时还未对术前仪器进行合规生物监测，对患者手术的卫生环境造成极大隐患威胁。
是笔还是针，傻傻分不清楚
除了创始人和手术人员的资质问题，大麦植发引以为傲的独特“微针植发”技术也引发了更多质疑。
据大麦植发招股书，公司是行业内首家提供“微针植发”的医疗集团。官方强调，微针技术借助直径为0.8-1.0毫米的专有种植笔，可以精准地将毛囊植入患者的头皮中。与市场通用的1.0至1.5毫米的宝石刀相比，创口更小，可更大程度减少患者痛苦。
具体来看，目前主要盛行的手术模式是FUE植发技术，又分为宝石刀、种植笔、种植针。根据大麦植发描述，宝石刀直径较粗，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目前容易引起混淆的，其实就在种植笔与种植针之间。种植笔是一种类似自动铅笔的种植器械，而种植针则是形如注射器一样的种植针头，二者仍然存在明显区别。
企查查显示，大麦植发医疗（深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有的13项专利技术。除了2项外观设计和1项发明公布，其余10项均为实用新型专利。在大麦植发的专利申请历程中，能够看出经历了从镊子到笔再到针头的一系列发展进程。直到2021年，大麦植发的专利中才出现了“微针”的概念。
按理来说，大麦植发的优势正在于“微针”。然而，在其官方公号平台上，由创始人李兴东创建的国内专利微针植发技术实用新型名称是“一种用于微针植发的毛囊种植笔”，让人摸不到头脑。
对于大麦植发将“微针”与“种植笔”混淆的原因，我们无法获知缘由。但据业内相关人士透露，无论是笔还是针，这两项技术都并非大麦植发独创。之所以打出“行业内首创”，更重要的是公司想要营造一种“稀缺感”，以此为噱头吸引更多消费者的青睐。
不过，无论是何种医疗器材，其实毛发治疗的最终效果还是要仰仗专业医师操刀。主治医师的数量和专业水平，才是决定一家医疗机构能否健康发展的核心竞争力。大麦植发曾经起于微时，紧抓住“秃头经济”风口，能够走到上市IPO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但从大麦植发目前曝出的种种问题而言，想要继续向上攀登，这家企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面对二次IPO的旅程，李兴东和他的大麦植发究竟将如何对上述问题进行澄清，恐怕是摆在赴港上市前最为头疼的一道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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