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日本众议院选举结果:自民党只获得191席,而选前是247席,公明党获得24席,而选前是32席,自民党-公明党执政联盟由选前议会过半的279席(众议院一共465席)减少为不过半的213席,可谓惨败。这是自民党继2009年以来首次惨败,由于反对党立宪民主党也没有获得过半席位,所以这是日本自1990年代以来形成的首次悬浮议会。日本政坛大乱斗时代开启。
原本连关键少数都算不上的几个较小的在野党,如日本维新会、国民民主党,令和新选组、日本共产党,如今可以在日本政治格局众发挥巨大力量,从而影响日本未来的货币、财政、产业、金融、外交走向。
自从日本在战后建立55体制,从内阁到议会,纵使门阀派系逐渐变迁,但是总体党派的朝野格局是相对稳定的,派系也是传承有序的。除了1993年自民党分裂事件催生的在野党联合政府,以及2009年~2012年的日本民主党三年执政,自民党主导的执政联盟一直都非常稳固,自打笔者小时候看新闻起,自民党和公明党执政联盟就已经建立了拥有牢固行政外交体系以及基层动员体系的偏右翼党团。在这种框架下,日本的汇率政策、货币政策长期以来都是透明且稳定的,甚至在一些年份都是非常固定的,没什么分析猜测的空间。
日本这几十年来,流水的首相,铁打的货币政策,使得日元的低息借贷套利交易成为国际金融市场上常见的交易路数。有的时候,一些作风更有个性更有改革企图心的首相上台,也不过是把宽松货币政策结合财政补贴方向,做得更宽松而已,比如安倍三支箭。
日元低息套利交易,给美股注入了一股重要的外来现金流,低息借贷日元,兑换成美元,买入美股等美元资产,这种金融市场上机构、大户常见的波段操作在很多时候都能给美元资产的上涨波浪带来强劲助力。
从2024年开始,日元的交易开始出现一些异样,因为在日元汇率大幅走低的情况下,日本终于告别了30年的通货紧缩,迎来了通货膨胀,目前从日本民间反应的情况来看,老百姓感受到的通货膨胀幅度比日本官方公布的CPI更严重。数据理论和选民意志上,加息势在必行,但由于日本产业实体对于低利率的依赖,加息步伐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当然,市场依照经济律,普遍认为,纵使日元加息地黑天鹅是“狼来了”,也终究会来的。市场上会把新任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坐稳1年、日本工会与资方地薪资谈判结果(加薪5%)得以履行实施、自民党执政联盟顺利组建新内阁、以及更高的CPI数据 作为 加息的必要条件,至少是一部分必要条件。
然而其中一个必要条件已经不成立了,石破茂被自民党内推举为日本新首相后,很快迎来了日本大选,就在大选前几个月,一则关于自民党政治现金的丑闻在日本网络舆论和媒体版面上不断发酵,事情最开始是2023年11爆出来了,随着反对党的追打和调查的深入,该政治献金丑闻牵扯的大人物越来越多,涉及到自民党内包括 清和会、志帅会、宏池会等多个派系的成员。被指控落入小金库的资金达17亿日元。包括时任官房长官的松野博一、经济产业大臣的西村康稔在内的多名内阁重臣都受牵连被迫辞职。
这个丑闻成了自民党-公明党联盟在2024年众议院选举惨败的直接原因。
但是笔者看来,日本政坛的政治献金丑闻非常频繁,这几年稍微好些,在平成中期,这种事几乎每个季度都有报道,政治献金丑闻不止存在于自民党,也出现于反对党。2024年发酵的政治献金丑闻只是一个导火索,就算没有这个一次性的导火索,未来只要有类似的引起公愤的事件爆发,都会导致日本执政联盟的选举惨败。
日本居民习惯了平成时代一成不变的物价,所以前些年,有些自媒体经常复制粘贴式地宣传日本某某冰激凌店30年没涨价,某某鱼丸店40年没涨价。。。。。。诸如此类,都是平成时代漫长通货紧缩的结果,经历了平成时代的日本老百姓对于这两年突如其来的通货膨胀是非常不习惯的,尤其是40岁以下没有经历过昭和晚期资产膨胀的民众,在他们认知的世界里,涨价就是邪恶的,是不可思议的,甚至犹如中二次元世界里的末世。
至于日本股市伴随着日本经济迎来通货膨胀后所进入的牛市,也只是一小部分胆子大的人搭上了车,大多数人没上车,日本股市的推动资金里很多是海外资本,比如巴菲特。
总的来说,很多选民对通货膨胀是没有任何准备的,既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在资产配置上做保值对冲。尤其是一些年轻人,假设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由于月光族的特性,也难以和这场通货膨胀抗争。
日本的薪资水平已经30年停滞不前,2024年日本工会和资方达成的加薪5%谈判成果,全面执行起来也是需要一个时间过程的。再说,很多日本劳动者并不属于工会成员。
这两年购买力的剧烈缩水才是真正的矛盾积压原因,政治现金丑闻只是导火索。
所以,笔者并不认为自民党-公明党联盟会在政治现金丑闻的舆论影响随着时间消散后,就能立刻重新夺回众议院多数。毕竟,日本老百姓的购买力严重下滑在现阶段是几乎无解的。
再看主要反对党——立宪民主党,其主要政治人物,不是从自民党中带着愤恨脱离出来的,就是一开始与自民党斗到底的。可是在他们执政的2009年到2012年,每一任首相几乎都是做了一点小的改变后,然后就匆匆辞职,完成首相使命,以至于党内推举新首相是,有些民众都还不知道现任首相是谁。涉及到货币政策、财政政策时,更没有什么本质改变。
笔者认为,2024年众议院选举,执政联盟惨败,反对党得到巨大收获,并不意味着反对党的民意基础大幅增加。要想使得更多民众把票投给立宪民主党,实现单独组阁和政党更替,难度也比较大。
反倒是各在野小党,可以在这场悬浮议会乱局中,提高价码、待价而沽,拿到足够的政治利益壮大自己。
下面就来看看各党的货币财政政策,自民党作为老牌右派政党,自然是强调货币宽松
、弱势日元、财政补贴产业的。这也是日本这么多年来,央行不断印钞,购买政府债券,政府注资产业扶植基金,然后由产业扶植基金在二级市场不断购买日本企业股票和债券的动因,终于催生出日本牛市,但其漫长过程也产生了大量坏账烂账和僵尸企业。
执政联盟的主要反对党 立宪民主党,也赞同货币宽松和弱势日元,但是立场偏左派,在财政补贴上,相比产业补贴,更加侧重居民福利。
在野小党中:
国民民主党属于中间派,主张自由主义下的货币政策,主张货币宽松,在财政补贴上,相比产业补贴,更加侧重居民福利。
日本维新会,算是典型右翼政党,更是反对加息,而且主张强化政府对企业的支持,一股淡淡的昭和风。
令和新选组,典型左翼政党,其货币财政方面的主张与立宪民主党类似。更加强调居民福利。
日本共产党,有那么点当年“赤军”的味道,太左了,其经济财政上的主张显得有些“劫富济贫”。虽然在货币政策上表态不多,但是客观上要实现可持续的“劫富济贫”,超低利率和货币宽松是少不了的。
总的来说,这些小党,没有一个会实质行动上反对 低利率和货币宽松。有的只是在政府财政支出应该花在哪里的区别,右派主张补贴产业界以维持竞争力,左派主张补贴居民福利。
那么未来的日本政坛大乱斗中,不管哪个小党待价而沽,对于加息都是消极态度的。
就算暂时以少数派身份执掌内阁的执政党团,看到不断攀升的CPI,也没有魄力和能力去启动加息。甚至都没有功夫去宣传加息前的预热了。
毕竟在日本政治文化中,大的转向需要绝对多数的派系掌控力压倒性通过。即便如此,执行者也需要承担责任到底。
当下的日本政坛大乱斗堪比1993年~1996年。没有哪个内阁愿意去冒这种风险在悬浮议会的情况下触及加息。
反过来,如果不加息,日元会长期贬值,使得日本国内居民购买力不断缩水,不满情绪不断上涨,这种选举氛围下,很难有哪个主张自由主义的政党获得众议院压倒性多数。
还要一个更加利空日元的消息,目前自民党在寻求扩大政治联盟基础的拉拢谈判中,只有国民民主党表现出了一点点共同组阁意愿,但是由于国民民主党的左派财政政策主张,未来日本政府将印出来的钱补贴给日本产业界的预期进一步降低,进一步给日元带来了远期利空预期。
综上所述,日元低息借贷套利交易不仅不会萎缩,反而会强化,伴随着不断贬值的日元汇率预期,这种低息套利将源源不断地给美股注入廉价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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