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巨头谷歌因接连输掉反垄断官司,面临可能被分拆的风险。
8月5日,经过四年的诉讼,美国司法部在谷歌搜索垄断案中胜诉。法官裁定谷歌通过向苹果等其他公司支付巨额费用以使谷歌成为默认搜索选项来阻止竞争。
此前的2023年12月,谷歌在游戏公司Epic起诉其应用商店垄断案中败诉,而因同样原因被Epic起诉的苹果却胜诉了。
这还没完,美国司法部还于2023年1月起诉谷歌垄断了数字广告技术,这个案件将于今年9月开庭审理。
美国司法部正摩拳擦掌准备分拆谷歌,有消息称,可能的方案是将安卓和chrome浏览器分拆出来。
虽然谷歌还在上诉,事情尚未有定论,但作为投资者,不能不考虑分拆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怎么分拆,倘若真把安卓和浏览器分拆出去,对谷歌的影响有多大?谁将从中受益?
以下是我个人的分析,不构成投资建议,特此声明。
对于谷歌败诉,很多美国普通民众都为其打抱不平(考虑到美国司法的陪审团制度,我认为民意是不可忽略的一部分)。很多人认为,谷歌搜索是最好的搜索,就算它不付费成为手机和其它浏览器的默认搜索引擎,自己也会将搜索引擎改为谷歌。事实上,在判决书中,梅塔法官也坦承“谷歌被广泛认为是美国最好的通用搜索引擎”。
尤其对于谷歌应用商店败诉Epic,人们更是为它叫屈。苹果应用商店是封闭的,绝不允许开发者绕过它在苹果设备上发布应用,即完全不允许竞争。而谷歌应用商店是开源的,开发者可以采用apk在安卓手机上发布应用(称为侧载),且谷歌还允许其它应用商店的存在,比如三星手机就有自己的应用商店。
但谷歌败诉的原因在于,它被指控采取了一些手段来阻挠竞争,比如给一些开发者提供优惠政策,换取它们在Google play独家发布应用。不允许竞争的胜诉了,允许竞争的反倒成了垄断者,大家认为这样的判决实在太荒唐。
相反,人们认为微软才是真正的垄断者。微软将Bing 作为Windows 的默认设置,哪怕用户修改了默认设置,仍有某些应用程序会忽略系统默认设置并打开 Bing。虽然这仍不足以使 Bing 成功,其市场份额还很小。
但人们记忧犹新,1998年5月,美国司法部起诉微软利用操作系统的垄断地位推广其浏览器Internet Explorer,具体包括将Internet Explorer与视窗98操作系统捆绑销售;以终止视窗操作系统的使用许可证为威胁,强迫个人计算机制造商安装Internet Explorer;胁迫网络服务商放弃使用网景的“导航者”而改用Internet Explorer。大家担心,现在一味地打压谷歌,极有可能将互联网的霸权重新交回微软手中。
如果禁止谷歌支付费用以换取默认搜索地位,火狐浏览器将无法生存下去,因为Mozilla (火狐的母公司)绝大部分收入来自谷歌。目前火狐在全球的市场份额仅2.74%,而谷歌付费火狐原因之一也是为了帮它活下去,以免chrome被指责垄断,真是两难啊!
如果谷歌因搜索垄断被分拆,普通用户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很多美国人对此表示无感,并且认为大把公司更应该被拆分,比如亚马逊,很多小商家诟病,只要你上架了一个好产品,亚马逊就会复制你,从而抢走你的销量。
还有大型杂货店。比如美国最大的两家超市运营商Kroger与Albertsons正在合并,这将影响食品的价格,毕竟每个人都要吃饭。
甚至有人担忧,虑及谷歌是人工智能竞赛中的重要参与者,分拆谷歌会让中国受益。
当然也有一些民众支持分拆谷歌,他们指责当前互联网的可怕状况几乎完全是搜索引擎优化的错。因为谷歌展示的内容并非用户真正想要的结果,而是让谷歌能赚到更多钱的东西。而且谷歌会跟踪用户数据提供过滤结果,将人们置于信息茧房中,这对社会是有害的。
普通民众意见有分歧,但中小企业却一边倒,纷纷支持分拆谷歌,他们苦谷歌久矣。这些中小企业抱怨,谷歌搜索的广告价格越来越贵,但带来的生意越来越少。
有个小企业主说:“我们不能再和他们做广告,因为他们太贵了,没有实际效果,两年前不是这样的,但现在如果你依赖谷歌却每月不花至少 10k ,就会没生意。”
还有一个小老板说:“2018 年之前,我的公司每周会接到 60 个电话。现在,如果我每天接到 5 个电话,就很幸运了,其中大多数都是骗子,他们想向我推销我不需要的服务。”
有一个从事营销的网友称,他见过谷歌向客户收取超过 1,000 美元的每千次展示费用,这太荒谬了。作为参考,大多数关键字的 CPM 都低于 20 美元。
还有中小企业控诉,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却在谷歌地图列表上被禁止了。“如果 Google 错误地禁止了你,并且你没有在他们身上花钱,你就不太可能被恢复。”
对于这些人来说,打破谷歌在搜索上的垄断地位意义重大。但他们同时提出,谷歌搜索能被分拆吗?就象当年美国把电信运营商AT&T一分为七?但不管怎么拆分谷歌搜索,总会有人拥有google.com。这么一来,分拆谷歌搜索究竟有何意义?
不过,分拆谷歌并非分拆搜索业务,而是将搜索与其它业务进行剥离,从而避免谷歌利用搜索的垄断地位来发展这些业务,比如传言中的将安卓和浏览器chrome分拆出来。
但其实谷歌被指控垄断的业务不仅是搜索,还有安卓应用商店,以及广告技术,后者是否构成垄断还在等待开庭,万一谷歌继续败诉,就意味着它有三块业务坐实了垄断地位。
有没有可能把谷歌一分为三?现在还难以想象。不过,不妨先把谷歌这三块业务相对应的业务规模以及相互关系厘清,看看分拆究竟会对谷歌这个上市主体产生多大影响。
谷歌收入构成
谷歌收入主要由两大块组成,一是谷歌服务,二是谷歌云。其中谷歌服务占近90%,谷歌云只占10%左右。
谷歌服务又分为两大块,一块是谷歌广告,占谷歌服务超过80%的收入;另一块是谷歌订阅、平台和硬件,分别对应YouTube及Google One的订阅收入、Google Play 应用程序销售相关收入、Pixel 设备家族销售收入。这三样加起来规模还很小,只占百分之十几。
谷歌广告又被再分成为三大块,第一块是谷歌搜索和其他收入,指在谷歌搜索属性(包括通过浏览器、工具栏等使用谷歌.com 作为默认搜索引擎的分发合作伙伴所生成的流量收入)上产生的收入,以及Gmail、谷歌地图和 Google Play上的收入。这块收入主要来自搜索的付费点击广告,即竞价排名广告。
第二块是YouTube 广告,这个很容易理解,就是YouTube上的各种广告;
第三块是谷歌网络,指 AdMob、AdSense 和 Google 广告管理器等谷歌广告网络属性上产生的收入。这块主要是展示广告,即印象收费广告。
司法部起诉谷歌垄断数字广告技术对应的就是这一块业务,司法部认为谷歌控制着整个“广告技术堆栈”,包括发布商、广告商和广告交易市场,对数字广告业务具有垂直垄断,从而可以操纵广告的拍卖机制,人为地推高广告价格。
但有数据表明,谷歌并未垄断数字广告市场。根据statsita的统计,2023 年谷歌约占美国数字广告总收入的 26.8%,是美国最大的数字广告发布商。Facebook 和亚马逊紧随其后,分别占 21.1% 和 12.5%。因此我认为,谷歌在9月的庭审中还是有相当的胜率。
在很多人心目中,谷歌的收入就靠搜索,随口就说占百分之八九十。但如果仔细看谷歌财报,就会发现并非如此。
谷歌2024上半年营收
以最新发布的财报为例,2024上半年,谷歌搜索及其它收入为946.65亿美元,占谷歌广告收入的75%,在1652.81亿美元的总营收中占57%。我查阅了2019年以来的财报,搜索占谷歌总营收的比重基本都保持在57-60%,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高。
2024上半年,谷歌网络的收入148.57亿美元,不到公司总营收的9%;谷歌订阅、平台和设备加在一起的收入为180.51亿美元,占总营收的比重也不过11%,如果单列Google Play 应用程序销售相关收入,占总营收的比重应该在5%以内。
也就是说,如果把广告技术和应用商店剥离出去,谷歌将失去15%的营收。
当然这是一种很静态的计算,事实上谷歌的各种业务之间互相配合、水**融,一旦真的分拆,绝不仅这点账面上的损失。
很多人都难以接受分拆谷歌的方案,都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案不是拆分谷歌,而是就谷歌如何与竞争对手互动达成协议。
更多人抱侥幸的心理认为,最可能的结果是谷歌支付巨额和解费用,开放源代码之类,然后一切照旧,就如当年的微软反垄断案。
2000年6月,美国法院做出正式判决,要求微软停止捆绑销售行为,并计划将微软一分为二:一部分运营操作系统业务,另一部分运营其它软件业务。
2001年11月2日,联邦司法部与微软就案件达成和解。微软支付了18亿美元的和解费用(2000年微软年营收230亿美元)。此外,并且同意与第三方公司共享API,并任命一个三人小组,该小组可以在今后5年的时间里随时对微软的系统、记录和源代码进行不受限制的访问和检查以确保其遵守了相关的协议。
但这对于谷歌来说算不了什么,毕竟安卓是开源的,浏览器也是开源的——谷歌通过Chromium 项目开放了 Chrome 的大部分源码, 就连微软的Edge也是基于Chromi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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