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到吉尔吉斯斯坦的岚图Free，图片来源：微博用户@电盒校长
作者 | 田辉
编辑 | 邱锴俊
最近，理想汽车创始人李想发布微博称，有人将理想L9平行出口到了中亚和中东。
理想汽车创始人李想的微博
这些车经由中亚和中东，还可能进一步转移到其他市场，比如俄罗斯等地。一辆理想L9在俄罗斯的售价，约合人民币100万元，足足比国内贵了一倍。但就是这样，理想汽车在国外依然大受欢迎，最新数据显示，每周约有200辆理想汽车以这种方式出口到国外。
平行出口贸易中，比理想汽车规模更大的，是比亚迪。
比亚迪新能源车平行出口数量之多，已经多到需要比亚迪官方发布公告：在海外市场非授权经销商处购买的比亚迪汽车，不享受质保。
也不只是理想和比亚迪，还有很多中国品牌。据乘联会发布会的数据，2022年新能源车出口112万辆，今年前6个月出口80万辆。和新车相比，二手车出口增速更快，2021年15123辆，2022年上涨至7万辆左右。
据业内人士估计，近今年1-5月，约有5万辆二手车出口，其中至少70%是新能源车平行出口。
约3.5万辆的新能源车，以二手车身份出口到海外市场。若以单车均价20万元计算，贸易规模已达70亿人民币以上。
新能源车的平行出口生意，在内卷的中国车市上，仿佛是一座才被人发现的金矿，不论体量大小的汽车经销商都想进来试一试。
但掘金的人多了，还能挖到金子吗？
01
平行出口 “二手”新车
平行出口模式进入到海外的新能源车，都是二手车。
平行出口，是二手车出口市场的进一步细分，特指新车上牌后，再以二手车身份出口的国际贸易形式。
虽然李想在微博中称平行出口汽车，不在国内上险量中，但事实上这些车都需要先交保险上牌后，才能以二手车身份出口。
为什么这些车不能直接以新车出口呢？
背后的原因是，以新车方式出口，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需要拿到厂家授权，第二需要商务部审批。
两个前置条件对汽车经销商、国际贸易商而言，很难通过审核。平行出口要求低，流程简单，是更为便捷高效的方式。
以俄罗斯市场上出现的理想L9为例，来看看平行出口模式的运作流程：
制图：电动汽车观察家
虽然整个交易链条较为冗长，但在国内采购一台售价45.98万元的理想L9，运到俄罗斯以100万左右的价格销售，中间有超过50万元的差价，还有中国海关的出口退税，以及部分目的地国的进口补贴，整体贸易链条的售价与成本差价超过60万元，意味着整体收益丰厚。
二手车出口曾被国家禁止，直到2019年4月，商务部、公安部、海关总署三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支持在条件成熟地区开展二手车出口业务的通知》后，才算正式开启二手车出口的大门。
但二手车出口大门敞开后，普通二手车出口生意销量并不大。
据中海电动董事长李金勇介绍，原因是国际市场上来自美国和日本的二手车，分别把持着左舵和右舵车市场，中国二手车出海起步晚，外加疫情影响，因此二手车出口规模并不大。
转机出现在2022年春季，欧美日对俄罗斯禁运，给中国汽车留出机会。
中国贸易商看准时机，以二手新车的方式，平行出口新能源车，才让二手车出口市场得以繁荣起来。
在汽车流通协会举办的《2023年中国二手车大会》上，有演讲嘉宾透露，目前二手车出口总量中，超过80%都是平行出口的新能源二手新车。
02
中亚、中东为主
目前，新能源车平行出口的流向，主要入流中亚和中东。
资料来源：2023年中国二手车大会
虽然从2022年开始，中国海关不再公布二手车出口数据，外加国际地缘战略格局变化，二手车出口量榜单变化较大，但出口的主要国家仍是以中亚和中东国家为主。
为什么是中亚与中东？
平行出口，与进口国的关税政策、准入法规、市场需求息息相关。
资料来源：2023年中国二手车大会
在国际汽车贸易中，欧美日标准高，二手车难以进入。东南亚有大量右舵国家，中国的左舵二手车无法进入。
因此中国二手车能出口的主要国家只有中东、非洲、印度、中亚与南美地区。由于部分国家对于二手车有准入要求，以及综合考虑到国际贸易难度，只有中东和中亚是较为良好的贸易伙伴。
来自贸易伙伴国的数据，也证明了这一情况。
从2022年开始，中亚三国已经成长为最大二手车出口市场。一份来自乌兹别克斯坦的数据统计显示，中国也已经成为该国汽车进口的最大来源地。
数据来源：微博用户@电车出海V
在中亚和中东两个区域中，中亚市场出口量更大。
出口到中亚三国的二手车，不止能在当地销售，还可以将中亚三国作为中转国，将汽车转口到俄罗斯进行销售，因此中亚是目前平行出口汽车的主要流入国。
03
天津、川渝贸易商是主力
由于新能源车平行出口仍是买方市场，因此国际贸易商占据主导权。
国际贸易商，在中国从车企授权经销商处购车，再将车辆上牌出口至贸易国，从中赚取差价与出口退税，获取利润。
但由于新能源汽车平行出口发展较为迅速，且利润较为丰厚，因此短期内已经吸引大量汽车业人员加入其中。
深圳的刘先生，是国内某品牌的授权经销商，他最近准备开展新能源车平行出口贸易。
据他介绍，目前主要有四个地区的贸易商从事平行出口贸易，分别是天津、川渝、浙江和福建。
天津的东疆港内，原本就有大量的汽车平行进口贸易商，如今改做汽车出口贸易商，从进口商切换到出口商角色，几乎是零成本转变。
在天津登船出口的新能源车
川渝地区是发展速度最快的二手车出口地区，主要是得益于“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依靠中欧班列的运输能力，以及靠近西部，离中亚市场更近，便于陆路运输的优势，快速发展起来。
浙江和福建两省，原有大量从事国际贸易的海外人员，对于海外市场需求变化，了解的比较快，因此新能源车平行出口贸易也初具规模。
天津、川渝、浙江、福建的贸易商，各有各的优势，成为平行出口与二手车出口，率先发展起来的地区。但在目前总计41个二手车出口口岸中，其余地区的二手车出口规模并不大，仍处在发展初期状态。
刘先生所在的深圳，就还没有形成规模，他希望利用深圳成熟的港口资源与汽车的产地优势，发展二手车出口贸易。
04
线下考察+阿里巴巴
国际贸易的传统方式，买卖双方互相考察，阿里巴巴网站交流信息，仍是平行出口的信息交流方式。
线下交流方式虽然时间和差旅成本较高，但今年上海车展期间，就有大量的国际贸易商来到上海，进行现场考察。这些国际贸易商，甚至会直接进入到部分汽车经销商门店，询问是否可以购买汽车，用于出口。
在疫情开放之后，中国汽车经销商，也开始走出国门，对国际市场进行考察。但更为常用的方式，还是线上贸易交流方式。
阿里巴巴国际贸易网站，是贸易商常用的信息交流方式。
在英文、俄文版阿里巴巴网站上以BYD、NIO等关键词进行搜索，就能找到很多贸易商在跨国销售比亚迪、蔚来的汽车。
阿里巴巴俄文版
平行出口吸引越来越多的国内经销商、二手车商参与其中，因此部分贸易商在自身跑通平行出口模式后，也开始尝试自建平台，向外提供汽车出口贸易服务，又或者提供课程培训服务，帮助其他经销商走出去。
05
蓝海市场转向红海
新能源车平行出口，曾是个赚钱的生意，但随着大量商家的涌入，利润率开始明显下滑，甚至部分市场开始零利润出口，只赚出口退税的税金。
在商家增多的情况下，平行出口市场不可避免的内卷起来。
卷出口量，部分地区对获得资质的二手车出口企业进行考核，达到不基础出口量的企业，被取消了二手车出口资质。
卷成本，汽车品牌的授权经销商入局后，汽车采购成本正在快速下降，传统的国际贸易商开始面临成本压力。
卷收款，平行出口大多以款到发货或信用证方式交易，原是低风险出口贸易。但贸易商增多后，部分商家支持赊销，车辆出口后再交易，给了国际贸易骗子可乘之机。
卷客源，为了吸引客源，平行出口商要在阿里巴巴等平台上，以百万级成本大手笔投放广告，招募人员开始在外国汽车市场进行地推。
在多方面内卷之中，平行出口商的利润正在大幅下降。
李金勇介绍，2022年平行出口一台车平均能利润约1万美金，2023年就已经降到2000美金。
另外，平行出口汽车，本就有产品质量和本土化服务的问题，掘金人多了之后，产品质量、售后服务与本地化服务问题就更加复杂。
售后全靠产品质量硬撑，平行出口到外国的汽车没有质保，当地消费者购车后无法进行质保。如果是一般小问题尚能解决，但如果是涉及到动力电池的维修，当地无法解决维修，令汽车成为废铁。
本地化服务等于没有，平行出口汽车是中国车型，不完全贴合当地市场需求。比如车机系统没有英文界面，当地充电网络建设不完善，充电不便等情况频繁发生。
原本平行出口市场就是刚刚起步，还有诸多问题待解，又在短期内涌进大量贸易商，或让新能源车平行出口市场，重蹈光伏市场的覆辙，从中国贸易商之间在境内市场互相内卷，转为在境外市场互相内卷。
06
车企做法不同
平行出口，已经是某些品牌的销量支撑。
大众旗下的ID系列车型，虽然在国内市场销量一般，但在国际市场却大受欢迎。有大量的大众ID车型， 以平行出口模式，进入到中亚市场。
一位贸易商甚至调侃称，如果没有平行出口，大众在中国的纯电车销量，甚至会少一半儿。
浙江台州等待出口的ID4。图片来源：微博用户@用户575810690
大众ID系列车型在国内虽然竞争力不强，但在国际市场上大众品牌具有知名度，各个国家市场也无法使用中国智能电动汽车的智能功能，只需要电动功能，因此大众ID系列纯电车一直是出口车型中，比较热销的车型。
大众ID系列纯电车，平行出口量之多，已经超出普通贸易商的资金运作能力，背后或隐藏着汽车大鳄参与其中。
由于平行出口模式的具备灵活性，还可享受出口退税、进口补贴、一带一路补贴等优惠，因此部分厂家的新车出口，也是以平行出口模式进行。
随着某个国家进口中国品牌新能源车数量增多，该汽车品牌迟早要进入到该国，以官方新车出口的方式进行国际贸易，甚至是在当地建厂。
因此现阶段的中小贸易商从事的平行出口贸易，更像是在给汽车厂家铺路。随着某个国家汽车新能源车保有量的增加，自然会引起汽车厂家关注，推进官方出口。
在汽车经销商眼中，官方出口虽然会抢占平行出口商的利益，但也是机会。
李金勇认为，平行出口商，若能与汽车厂家合作，在某个国家拿到品牌授权，车企负责供货，平行出口商负责经营，也是很好的合作方式。但平行出口商，首先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在这个国家卖好新能源车。
汽车厂家对于如何向外出口汽车，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哪咤汽车副总裁陈赐靓负责国际业务，据他透露，哪咤汽车2022年向泰国出口汽车几千辆，光是哪咤V一款车销量就达到3000-4000辆，因此今年3月已经开始在泰国建设CDK工厂。
哪咤汽车所采用的模式，是为泰国市场，设立子公司专营的模式，并没有给平行出口商机会。
同时，他也坦言，对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操作方式，并非完全自营出口的模式。
纵观汽车发展历史，国际贸易商与汽车品牌的合作早有先例，比如利星行与奔驰的合作，成功将奔驰品牌在中国推广开来。
07
政策利好持续，短期仍是蓝海
在2022年约7万辆二手车出口的基础上，2023年二手车出口数量将会继续上涨，对应的平行出口量也会有所增长。
在政策上，发改委等部门7月发布《关于促进汽车消费的若干措施》，提出加强出口退税的政策辅导和服务，支持鼓励达到相关质量要求的二手车出口，是较为明确的政策鼓励信号。
平行出口贸易商最关注的，是二手车出口资质。
目前二手车出口资质仍需审批，平行出口贸易商在出口汽车过程中，要找到有资质的商家代为报关，在出口流程上并有完全开放，因此不少国内汽车贸易商，纷纷期望国家能够彻底放开二手车出口资质。但政策上是否放开，仍没有明确的信号。
政策之外，平行出口贸易的配套服务也在快速跟上。
从事平行出口的贸易商增多以后，平行出口的服务水平正在提升，交易流程也在升级。部分有实力的经销商，平行出口服务商正在推动建设海外前置仓，即将汽车先出口到海外国家的保税区前置仓，再逐步进行清关销售。前置仓出现后，可缩短汽车交付的时间，提高交易效率。
由于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整体竞争力强，汽车产品丰富，国际车企缺少能与中国产品抗衡的车型，因此平行出口模式的中国新能源汽车，在未来2-3年内，还有很大的市场空间，仍然是蓝海市场。
能否抓住短暂的时间窗口期，在蓝海市场上成功掘金，将是对平行出口上的终极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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