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线下电脑卖场,还是在当下时兴的二手电商平台,一款全新的iPhone,从被激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一款贬值的二手产品。
“说白了,我们就是赚差价的。”电子回收商一句话总结自己。
“贬值”是回收商们赚差价的秘诀,3C产品天然存在复杂性,导致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等,这使得二手3C产品回收定价体系一直具有争议。
二手电子产品类作为二手回收行业的细分支,已经显示出巨大的潜力。
CIC数据显示,2020 年中国二手消费电子交易量达1.886亿台次,未来五年将保持23.7%的年复合增长率,至2025年有望达到5.458亿台次;2020年中国二手消费电子总成交GMV达2522亿元,未来五年将保持30.8%的年复合增长率,至2025年有望接近万亿市场。
这几年,当街边流动回收摊贩、火车站的“黄牛”逐渐消失,华强北式微,一些品牌的全自助智能回收机器开始出现。
又回看中国手机回收行业产业链,上游的个人消费者、手机厂商和电商平台;中游的线下交易平台和线上交易平台;下游二手手机流通渠道再销售。
每一环都环环相扣,有风险有难题,但也有利润可取,有生意可做。
但在这条产业链中,是不是还有烫手的最后一环,当电子产品最终变成垃圾,它们的归宿在哪里?
“高价回收”的生意
荧黄色的字体,黑色的背景板,余量把显示器放在工位最显眼的位置。“高价回收”四个大字,占据了显示器荧屏的三分之二。
8层楼的电脑城,一家挨着一家的商户占据了整个一层,放眼望去,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门面上打着“高价回收”的招牌,余量说,在武汉6家电脑城中,这只是中等规模的一家,50家左右商户,但竞争激烈。
在传统的二手电子卖场里,二手电子回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价格交易,至少在余量眼中,虽然这个行业挣钱看似上不封顶,但这却是一门极具“风险”的工作。
在整个回收产业的链条中,余量这样的回收商们直接面对卖家拿来的产品,作为产业链的下家,收到来历不明的、山寨货、假货、或是修得很严重的机子,这些都是回收商们需要承担的风险,“不是你简简单单搞两块草皮子,门口小凳子一坐,喊高价回收,就有人放心的卖给你,你就敢放心地收过来。”
图/奇偶派摄
明确登记卖家的身份信息,是血淋淋的教训蹚出来的经验。
三四年前,一位外国卖家隔三差五抱着二手笔记本和电脑来出手,不久,就被警方逮捕,这位外国小偷非法盗取学校机房的电脑和相机,最后,电脑城的回收商家们也被带进警局询问,警局里,警察要求余量和其他商家必须归还回收的二手电子产品,已经卖出去的,限时三天之内追回来。
从那之后,整个电脑城开始明确登记客户和产品的信息,“比如你要卖笔记本给我,可以,你要出示购买单据、发票,而且系统登陆的密码,这些你都要知道,如果你是网上购买的,那么你要出示网上购买的记录,不管是淘宝还是京东,它都有一个购买的串码。”
确定了卖家的真实身份,再去看产品本身。在外行眼中,回收一台二手电脑,配置和功能性可能是最重要的,但余量根据多年的回收经验总结,外观成色反而排在第一位,其次再是配置和功能性。
“你把壳子摔坏了,破的,价格再去卖我就卖不起来,别人不知道,他以为你把里面的东西也摔坏了,懒得解释,不好解释,但是你自己去买盒子拼起来,第一是耗时间,第二是耗功夫。”
现在,余量检验一台机子,能控制在半个小时左右,虽然经验丰富,但常在河边走,有时候一忙起来,他也会跳进一些懂电脑的行家挖的坑里。
“当时一收过来,就放了一个晚上,再拿出来,开机都开不了了。”再次拆开检查,主板是被修理过的,大芯片也被动过,当时动过的痕迹都用很高的清洁和美容抹掉了,“全部搞干净了”,回收时,余量也拆开来看过,也没能一眼看出来。
回收二手电子产品这门生意,余量已经做了整整7年。
除了二手手机,相机、笔记本、平板,余量都会大量回收,靠着回收二手电子产品,去年一整年,余量赚了20万有余,几乎占据全年销售额的一半。
写字楼里的“神秘上家”
回收价格,是二手交易敲定的重要一环。
张启抱着一台原价8900元的游戏笔记本走进了这家电脑城,希望能高价处理掉,来之前,他心里对这台电脑的预估价是至少6000元,买了不到一年,贬值2900元是他能接受的。
“你买了多久?”电脑城门口第一家店主用热情拦住他。张启说,而后询问的每一家商户,张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问题。
第一家店给出了3000元左右的回收价,张启没想到,电脑掉价会这么厉害。这让他改变了迅速出手的想法,抱着电脑挨家溜达一圈下来,很快他意识到,想要在这里单纯询个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台二手电脑,如果不当即出手,回收商家们仅仅鼠标查询一下性能属性,似乎都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价格。
一家惠普专卖店的女店主告诉他,具体的价格要检测之后才能给出,“我们要拆机,看你里面内存啊,固态硬盘啊,是不是原装的。特别是网上买的东西,你现在又不卖,又不能拆,不能测试。“女店主一再强调,不马上出手,问价格是没意义的,”到时候一检测,你里面的东西都不是原厂的话,都要减钱的。”
近年来,电脑、手机更新迭代速度越来越快,一台电脑,尤其是二手电脑,时间越久掉价越快,张启有些担忧,如果放到年底,不知道又会跌价多少。
“如果到了年底再卖的话,这台机子是直接按照那时候的市场价对半吗?”
“那怎么能对半呢,肯定是按成本价格啊,比如说我们的进货价格,只能按那个价格来,假设这个机器的成本是5000块钱,你有可能6000块钱买的,这中间的1000块钱是要你自己承担的,我们只能按5000块钱来对半,不能按6000块钱来对半。”女店主有些激动。
正是下午3点左右,卖场人流稀疏,俩人一来二回,引得越来越多商家围过来,但依然没人能给他一个准确的价格。
余量说,回收二手电脑,要先扣除卖家本身买入电脑时的水分,然后按照二手回收商的进价再来进行折旧,“如果包装盒子、说明书、保款都不齐全,加上外观划伤搞得很厉害,这个本子是不能充新的。”
在线下电脑卖场,95新~85新是商家们能接受的二手产品成新范围,“85新以下基本上就不考虑了。”
此外,不同品牌的保值度也有区别,苹果产品保值度最高,其次是华为,“OPPO、vivo保值度都不行”,余量介绍,如果是苹果手机,是否被激活也是考量成新度的一个重要标准,一旦被激活,就只能被当作二手手机处理,“激活之后马上贬值,不管你再新,再怎么搞都是二手的。”
而安卓机比如华为,则根据电量损耗和充电次数来考量,“下载一个验机的软件,电脑一连接就能看到关于本机详情,比如用苹果的爱思助手打分,100分是完美,有没有换过壳子,有没有换过摄像头、电池、主板有没有损坏修过,上面都会有。”
如果是85新的苹果,余量会降价1000元,95新的苹果降价700-800元;华为95新的直接降价1500元。
但是在电脑城,一台二手电子产品最终的价格决定者,并不是电脑城的回收商们。
奇偶派在走访这家电脑城时发现,如果散客当天决定要出手,这些回收商家们基本上会电话或是微信联系一位“神秘人物”,让他来做产品的验机和价格评估。即使他无法到达,商家们也会如实向其汇报产品的情况。
“真正的大佬都在写字楼里,我收得东西多了,我要发给他,我们这边70%淘汰下来的电子产品,都让他们收走了,他们是我们的上家和盟友。”余量说。
这座电脑城里的大部分回收商,都有一个固定的、来自深圳华强北的上家,基于默契和信任,双方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尽管市场行情相对透明,但深圳的上家们更懂电子产品回收,离终市场终端更近,信息也更加灵通,因此占据着更多的优势,所以最终的回收定价权,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对于余量个人来说,他需要爽快直接、不挑三拣四、价格又不能压得太低的上家,上家需要稳定安全的货源。上家拥有的定价权,下家掌握的货源,两者之间博弈的最终结果是,先款后货。
每个月差不多有10-20台的回收量,和上家合作7年,“优先做熟人生意”,是这个隐秘江湖的规则,规则之下,这种合作模式成熟稳固。
在余量看来,找到默契爽快的上家很重要,“时间放久了容易掉价,你再遇到一个磨叽的上家,一会儿说你修过,一会儿说你成色不过关,扣你钱,所以谁爽快把钱给我我就爽快把货给他,(我和我的上家合作)不用说任何话,直接走流程,”
余量说,电脑城的回收商们并没有稳定的二手电子产品货源,货源一般来自于散客,“他们(上家)的量大,我们是他们的散客,他们一发机,就是几百几千台。“
这座电脑城里的另一位回收商家告诉奇偶派,她的货源渠道稍微稳定一些,一般是来自于周围毕业的学生,然后就是公司,“但一般公司里的都是蛮破烂,用了几年的。”
如何处理回收来的电脑,这家回收商说,“有的水货一点的,我就拆配件卖,拆键盘、硬盘、光驱单独来卖,比较好一点的,就整机卖。“她拿出一台翻新的戴尔告诉奇偶派,“这台机子当时回收价格2800块钱,我一般加200块钱卖给别人。”
卖一台二手产品给深圳上家,能赚多少?余量说,“有的利薄,赚个百八块钱,有的大一点也就五六百块钱,走量的,这不可能说一下就让你发财的事情。”今年6月,余量一共回收卖出10来台机子,一共赚了一万多块钱。
但最终回收的产品去哪儿了,余量说他也不是很确定,“我不知道他们最后发到哪去了,翻新也好,或者重新回流市场也好。”
江湖生意终结?
深圳华强北,曾是中国最大的电子商贸批发集散地,这里有最齐备的电子元器件产业链,几乎占据了手机的供货渠道。
除了新机铺货首选,深圳华强北也有着国内废旧手机市场的隐秘江湖。
2010年之后,品牌机崛起、网络手机销售价格逐渐铺开且透明化,倒逼线下手机价格跳水,华强北的手机市场逐渐崩塌,尤其是iPhone5上市后,山寨手机在华强北几乎已无市场。
如今,华强北不再是全国为数不多的手机集散渠道,只留下庞大的二手翻新机市场暗中运作。
“二手电商平台对我们冲击很大。”行业的变革从上游震荡到下游卖场回收商,余量感叹。
在二手回收这条赛道上,“闲置经济”正在崛起。
根据艾媒咨询预测,2020年中国在线二手交易用户规模超过1.8亿人次。《二手经济下的用户观察报告》也显示,目前线上二手买卖渠道用户主要为18岁到34岁的年轻人,九成用户每月至少交易一次,24%的用户平均每季度会进行一次二手手机交易。
MobData 研究院的数据显示,中国二手闲置年交易额2018年为7420亿元,2019年为9646亿,2020年上升到12540亿元,市场规模已达万亿元。
市场需求刺激下,二手电商平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企查查数据显示,目前我国现存“二手电商”相关企业共4.2万家。从注册时间来看,近四年注册量较多,2018年是企业注册量的高峰期,新增0.9万家;2020年新增0.86万家,同比增长14.3%;今年前五月新增0.41万家,同比增长49.3%。
从省份分布来看,广东以0.96万家远超其他省份,其次是山东、江苏。此外,全行业73%的企业注册资本超过100万。
2018年注册量最多,2020年注册量同比增长14.3%。
针对二手电子产品类,CIC数据显示,2020 年中国二手消费电子交易量达1.886亿台次,未来五年将保持23.7%的年复合增长率,至2025年有望达到5.458亿台次;2020年中国二手消费电子总成交GMV达2522亿元,未来五年将保持30.8%的年复合增长率,至2025年有望接近万亿市场。
然而,3C产品天然存在的复杂性,导致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等,这使得二手3C产品回收定价体系具有争议,这始终是行业中的关键点。
这几年,当街边流动回收摊贩、火车站的“黄牛”逐渐消失,华强北式微,以爱回收为主的全自助智能回收机器开始出现。
二手3C产品回收是否能随着二手电商平台的崛起,走向定价标准透明化?买卖信息差的问题,平台又如何处理?
目前,业内公认的二手电商“独角兽”共三家,分别是闲鱼、爱回收、转转。其中,闲鱼背后有阿里,注重鱼塘社区文化;爱回收背后有京东,有线上线下场景能力;转转较为“中庸”,它本身没有二手生态优势,背后是微信九宫格和58集团,但是流量采买模式的缺陷又限制了它的自生长能力。
这三家之中,爱回收从成立之初就主营3C数码领域,它的一大特点便是线下门店的布局。
爱回收提供的数据显示,在供给端(回收端),爱回收目前已经在全国171个城市建立731家门店,超过1500家自助服务站,拥有超过11万的第三方B端卖家数,打通线上线下渠道,构筑C2B+B2B+B2C的全产业链闭环,与京东商城、手机厂商、商店门店的场景结合。
爱回收介绍,主要有三种回收方式,第一种门店回收;第二种是基于门店辐射范围内的上门回收;第三种邮寄回收(这块占比不大),基于这三种回收方式,爱回收已经最大限度解决了交易产生的信任黑洞问题?
奇偶派走访爱回收位于一家商场中心的线下自助服务站,一位爱回收工作人员正在根据“爱回收笔记本质检系统”给一台6年前的苹果电脑验机估价。
这台二手苹果笔记本的机主刘先生说,在来这个自助回收站之前,他已经去线下电脑城询问过,回收价在1000元左右,根据爱回收现场工作人员两次验机质检结果金额显示,这台笔记本两次估价均在1000元以上,但两次检测结果都不一样,第一次1660元,第二次为1160元,刘先生说,“第二次检测结果说的屏幕上有三个光斑,又扣了500块钱。”
在时长30分钟的整个检验现场,奇偶派看到,爱回收的工作人员会仔细手动检查触摸屏、键盘、屏幕,并一一拍照上传检测系统,最后结合系统给出一个最后的质检结果。刘先生说,“系统说扣就扣吧,跟着它的检测结果来。”
如何解决买卖双方信任问题,爱回收表示,“最好的方式就是见面履约服务,去门店或者上门服务,现场有工作人员检测评估,去给你解释为什么你的手机值这个价格,当面交易,当消费者不接受这个价格的时候,可以取消交易,买卖信息差价的问题,只要(平台)有一个统一的估价标准就没有问题。”
余量告诉奇偶派,二手电子产品没有完全的定价标准,“只要手上有货就是王道。”而从二手电商平台看来,平台自主研发的估价系统拥有完全的定价权,爱回收告诉奇偶派,“定价系统涉及到算法技术层面,包括样本量、对行情新机的动态、市场上流通的货品量以及供需关系。”
而目前,在整个二手电子回收行业中,还并未形成一个统一的定价体系,“估价标准三个平台不是统一的,都是以自己家的为主,各家用各家的(估价系统)。”
可以这么说,最终定价的差异,则来自于各平台估价系统的差异。而用“机检”取代“人检”,这在一个非标品市场中,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但在实地探访中,我们看到,“机检”实际上并不能完全取代“人检”。
全球流转的路径
电商平台入局电子回收市场,它们的价值并不仅仅体现于交易额、用户数和活跃度,对整个电商供应链的变革和电子回收行业标准统一都具有推动作用。
但目前,数据显示,国内二手手机回收的渗透率只有3.7%,全球的渗透率为20%左右。
在中国手机回收行业产业链中,上游主要涉及产品来源,包括个人消费者、手机厂商和电商平台等;产业链中游主体为交易平台,包括线下交易平台和线上交易平台两种;产业链下游涉及二手手机流通渠道,二手手机最终去向主要为再销售及环保降解。
作为中游交易平台的爱回收介绍,在具体的旧机的回收分类上,大致分为三个类别,“第一种是品质极好的、成色特别新的,这种机器放在我们旗下B2C平台拍拍,直接to b销售,因为这种利润是最高的;品质相对于一般、成色比较旧的,供全球买家进行竞拍;品质极差,比如说翻盖机或者是屏幕碎得都不行了,没法再利用了,就直接交给有资质的环保工厂进行拆解处理了。”
但环保拆解的占比非常小,“可能5%都不到,其余95%都是二次销售,二手手机最大的价值还是二次销售,拆解一台手机,自然会有一些碳排放消耗,因为拆解手机还是需要成本的。”
“其实外界误解我们收的是废旧手机、报废手机,其实我们收的大部分手机还是一些品色成新比较好的,回收品牌大部分都是苹果手机,保值率高、流通率也比较好,二手的苹果手机也比较热销。翻盖机、老年机量极少,如果在门店观察,可能一天收不了几台,因为它本身的残余价值都不高。”
根据爱回收大数据研究院统计,2019年度回收量TOP5手机品牌分别为苹果、小米、华为、荣耀、三星。
据了解,爱回收2019年回收量TOP5机型均为苹果手机,1到5名依次为iPhone X、iPhone 6、 iPhone 7 Plus、iPhone 7、 iPhone 6S。
不同于华强北的是,爱回收平台的货源基本上都是来自于参与回收的消费者,此外,爱回收不做翻新。货源来自消费者、回收产品成色较好、不做翻新、主要二次销售、拆解占比极低。
爱回收以及国内整个二手电商平台,在整个废旧电子产品处理系统中,释放出的能量其实并不是太大。
2019年,国际劳工组织于4月9日-11日期间在日内瓦总部召开会议,在会议发布的文件中,劳工组织表示,电器和电子产品的消费需求增长,使电子垃圾成为全球增速最快的垃圾种类,年增长率在3-4%之间,预计到2021年将达到5220万吨,其中有41%来自亚洲,27%来自欧洲,25%来自美洲。
2020年7月,联合国发布的《2020年全球电子废弃物监测》报告显示,2019年全球产生的电子废弃物(带电池或插头的废弃产品)总量达到了创纪录的5360万公吨,仅仅五年内就增长了21%。
2019年,只有17.4%的电子废弃物被收集和回收。这意味着黄金、白银、铜、铂和其他高价值、可回收的材料大多被倾倒或焚烧,而不是被收集起来进行处理和再利用。
保守估计,这些回收的电子废弃物的价值可达570亿美元,超过大多数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
作为世界工厂和最大的消费国,中国早已是废弃电器电子产品第一大国,但国内的废弃电子拆解却陷入无解之中。
2015年,工信部《电器电子产品生产者责任延伸试点工作方案》的数据显示,中国手机、计算机、彩电等主要电子产品年产量超过20亿台,每年报废量超过2亿台,重量超过500万吨。
中国家用电器研究院发布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及综合利用行业白皮书》(下称《白皮书》)则显示,《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目录(2014年版)》中14种产品在2017年的理论报废量超过5亿台,报废重量高达538.4万吨。
废弃电器电子产品中含有大量的铁、铜、铝、塑料及稀贵金属等再生资源,但如果回收处理不规范,产品中的有害物质将对生态环境造成污染。
2018年,据《财新》记者在天津、湖北、河南等地采访了解到,由于制度设计和营商环境的原因,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持牌企业难以与野拆产业链竞争,已经出现严重的劣币驱逐良币现象:一些企业因为基金补贴迟迟不到位而资金链断裂,甚至破产,另一些企业为了保住拆解资质,每年将产量压到最低,或者把生产线外包给野拆者。
2012年,日内瓦工作安全局和部门活动司、国际劳工组织发布的《电子废物的全球影响: 应对挑战》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中提到,电气电子废弃物(电子废物)是当前增长最快的废物流。用环保方式处理电子废物十分危险、手段复杂且费用高昂;此外,普遍缺乏立法或强制措施。
因此,大多数电子废物被当作一般废物流丢弃,在发达国家被回收的电子废物中,80%最终被运往(通常是非法)发展中国家,由几十万的非正式工人回收。
位于阿克拉郊区的阿博布罗西(Agbogbloshie)是世界上受污染最严重的电子垃圾场之一。JAVIER CARBAJAL/SIPA
《报告》显示,按照当时的估计,中国接收的电子废物最多——约占70%且呈上升趋势。然而,至于这些越境电子废物流到底有多大,却没有确切的数字(Ni和Zeng,2009年)。此外,由于亚洲加强了监管力度,估计未来会有更多的电子废物运往西非国家。
电子废物的亚洲目的地通常包括中国、印度、巴基斯坦、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斯里兰卡、泰国和越南。电子废物出口至中国,出口商将集装箱运货船首先运至香港、台北或菲律宾,然后再将它们转运到中国内地的小港口,这里的海关官员对这些集装箱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换取一点利益,出口商便以这样方式来逃避检测。迪拜和新加坡通常充当发达国家电子废物的中转站(Kalra,2004年)。
进口到中国的电子废物通常再次出口至其他东南亚国家。在东南亚,常见的电子废物贸易系统流程为:在中国接收装运货物,主要在广州进行重新组装或重新装饰,然后再通过东兴边境出口到其他国家,如柬埔寨和越南。
贸易集中在该地区的原因有很多。
首先,广东省毗邻香港;其次,广东省有几座大城市,如广州和深圳,可产生大量的国内电子废物;第三,广东靠近东南亚地区(Shinkuma和Minh Huong,2009年)。
在广东省南部地区是进行电子废物非正规处理的最主要聚集地,集中于贵屿、广州、东莞、佛山、顺德、中山、大沥、龙塘和深圳等地。电子废物从广东运往其他省和城镇的处理中心,比如湖南、江西、福建、浙江、上海、台州、山东、天津和河北(Ni和Zeng,2009年)。
回到流通路线,《报告》中提到有统计数据和实地调查表明,西非是电子废物进入非洲大陆的主要贸易路线,而加纳和尼日利亚是其主要进口枢纽。在进口电子废物的总量方面,尼日利亚在该地区首屈一指,几乎所有收集来的材料都进入到非正规回收领域(巴塞尔公约,未注明日期(a))。
印度的电子废物贸易问题也日趋严重。《报告》估计到2020年,印度倾倒的旧电脑数量将会上升500%(Schluep等人,2009年)。
2019年有数据显示,2020年印度对电子产品的需求规模将达到4000亿美元,连带的造成电子垃圾增加,一份印度工商会联合会(Assocham)与咨询公司cKinetics的统计指出,印度会在2020年制造出520吨电子垃圾。
到了近两年,电子垃圾处理和流通仍是一个全球性的未解难题。
2019年,国际劳工组织在会议中仍表示,在发展中国家,电子垃圾处理的工作大多都属于非正规岗位,常常由移民、儿童和其他脆弱群体,在自家住宅等非正式场所开展,工作环境恶劣危险,有害健康,工人缺乏安全和权益保障,且拆分处理手段简单,无法最大程度地进行有价值的回收利用。
写在最后
倒卖废电器生意,在科技互联网时代,潜力巨大,但在这样一个非标品市场中,推动行业的标准化进程,又是一项艰难且极具挑战的事情。
当电子产品残余价值在各环节被提炼榨取完之后,拆解变成“无解”。
5G时代来临,手机迭代又将提速。
Canalys 研究经理 Ben Stanton 表示,“5G手机发展势头强劲,第一季度占全球出货量的37%,预计全年将占出货量的43%(6.1亿台)。这将导致厂商之间激烈的价格竞争,许多厂商牺牲其他硬件功能,比如屏幕或电源,以便将5G做入到成本最低廉的手机中。到今年年底,出货的所有 5G 手机中的32%的成本将低于300 美元。现在是大规模采用5G手机的时候了。”
2020年7月,联合国发布的《2020年全球电子废弃物监测》报告显示,从 2014 年到 2019 年,每年正式收集和回收的电子垃圾数量增加了 1.8 公吨,而同期产生的电子垃圾数量增加了 9.2 公吨。当前的收集和回收方法跟不上全球电子垃圾增长的步伐。
科技不断进步,消费主义横行,电子产品生命周期不断缩短。我们几乎年年换着新手机,
电子产品的后处理,正呈现出明显的从高到低的全球流转。大量产业与平台鱼龙混杂,在扒光吃净其中的整机与元器件价值后,大量剩余的电子垃圾无处可去,无人问津,最终成为欠发达地区“永不消逝”的毒垃圾。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1. 《谁杀死了华强北?》中国经营报
2. 《二手电商市场分析:闲鱼VS爱回收VS转转“三国杀”》 创业邦
3. 《显影|废弃电器拆解“无解”局》 财新周刊
4. 《电子废物的全球影响:应对挑战》
5. 《全球电子废弃物激增 5年内增长21%》 联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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