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A股市场的温度出现了180度大反转。从此前历史上最漫长的阴跌，到历史上最猛烈的指数级别暴涨。
我上一次发随笔，是8月21日的《2024纽约之行见闻随笔》。那时候大家谈论最多的是历史中的“垃圾时间”，我在那一篇随笔中就提到“生命的意义是自己赋予的”。那时候虽然在纽约休假白天都很快乐，可是每天半夜起床忍不住看一下手机上的行情软件，就会内心有些压抑。那段时间，A股市场基本上每天都在调整。
后来看到一个数据，以上证指数没有高于10天内最低点3%的反弹走势定义为阴跌。从A股成立以来至今超过42天的阴跌只有四次：1991年持续了57天、2011年的持续44天、2012年的持续47天，以及2024年5月20日以来的持续72天以上……
而到了9月最后两周，指数出现了30%左右的涨幅，也堪称历史上罕见的牛市。即便1999年的519、2014年底的指数暴涨、2007年的大牛市、在启动的时候猛烈程度，都无法和这一轮的市场相比。况且，我们整体A股市场的市值也不是10年前、20年前能比的。在写这篇随笔的时候（10月8日），度过了一个长假的A股开盘半天就取得了2.5万亿的交易量。
毫无疑问，我们已经在一轮牛市初期中。
高波动是牛市的重要特征，所以我们最近很明显看到市场开始大涨和大跌。对于这一轮牛市，我个人是比较乐观的。此前我也一直说，市场已经到了底部区域，只是没有人知道何时、以什么样的催化剂，才能起来。
事实上，9月中旬我就和好朋友杨天楠、许树泽一起在小宇宙平台录制了播客“那些年我们经历的熊市”。这个播客刚录制好，还没有剪好，市场就开始走牛了（注：后续内容会在我们新开的小宇宙播客放出）。
牛市来了，我们肯定是开心的。许多人在短期高波动中，都在提示风险。我们也是比较乐观的。目前看，市场的牛市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高度和时间都没到（具体到哪里，持续多久，我们肯定也不知道）。
但确实有一个客观事实：牛市是散户亏钱的主要原因。这个事实，格雷厄姆早年在《聪明投资者》这本书中就提到过这点。前几年也有一份针对2014-2015年牛市的投资者数据研究，表明绝大多数散户在牛市都是亏钱的（注：远川研究所曾经有一篇相关的文章）。
我个人也经历了好几次大的牛熊切换，包括1997-2000年的美国PC互联网泡沫、2007-2008的A股大牛和大熊、2014-2015年的杠杆牛熊。这三次大牛市都出现了全民炒股的特点，从中也总结了一些能够帮助散户规避牛市亏损的经验之谈。希望给大家带来一些帮助！
规避牛市亏钱的几条“军规”
1. 避免嫉妒。嫉妒，是散户牛市亏钱最根本的原因。芒格说过，“世界不是由贪婪驱动的，而是由嫉妒驱动的”。在一轮大牛市中，总是有许许多多“幸存者偏差”造成的财富故事，驱动了大家不断往故事里面投钱，也让许多人发现，牛市赚钱了却比熊市亏钱更痛苦。
这是因为，绝大多数人的幸福感来自比较。当你看到身边不如你的人，只是因为胆子比你大，就赚到了比你多几倍，几十倍的钱时，你也会不断往股市中加杠杆。2014到2015年那轮牛市中，有许多人加了显性的杠杆到股市中。2007到2008年的那轮牛市中，也有许多人加了隐性的杠杆，比如说当年很多人卖掉房子炒股。而早在1997到2000年的美股PC互联网泡沫中，我就看到身边许多人用Margin炒股的案例。
是的，每一轮牛市一定有一批赚了上百倍，甚至千倍收益的人。但是就像20多年前etrade那个广告语说的：someone gonna win the lottery, its just not you！
嫉妒，会让一个人在牛市中把此前辛苦积累的财富亏光。而杠杆，只是嫉妒心催生的一种工具。
2. 不要以为你能逃顶。在牛市的中后期，所有人到知道这是一次巨大的泡沫，所有人也知道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股票或者指数的点位会比他们当下持仓要低。但为什么大家都不跑呢？
因为贪婪，因为过度自信，因为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能逃顶。我记得2015年三四月份的时候，许多人就说聪明人只会变得越来越聪明，却不会越来越有钱。那时候，身边的聪明人都在提示风险，都在说这是一次巨大的泡沫。但那些贪婪的“勇者”，看着自己每天的账户不断增值，都觉得自己能有本事逃顶。甚至许多人说，我一个跌停板出来也行。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连续跌停。
我们总是高估自己抵抗人性的能力，却很少有人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3. 不要锚定某个指数点位。2007年的A股牛市从1000点涨到了6000点。当时身边很多人说2008年是北京奥运会，肯定要继续创新高迎接奥运会。当时有一个普遍的看法，认为2008年要到8002点，市场不到8000点以上不用走。
到了2015年那轮牛市，大家觉得既然是新一轮大牛市，必须要打破上证指数6124的前期高点。于是，到了5500点时也没有人走，都觉得6000点再逃也来得及（事实上，那一轮沪深300指数已经新高了，可大家还是锚定上证指数）。
4. 避免在牛市中买入垃圾股。彼得·林奇说过，牛市买垃圾股是散户投资者最大的风险。投资中两个最大的风险：高估值+低质量，在此刻形成了交集。带来的结果是，潮水退去后股价会暴跌，甚至永远的消亡。
每一轮大牛市的时候，垃圾股都会因为弹性，涨幅比优秀的公司更大。美国90年代末的PC互联网泡沫中，涨幅最大的都是一些带com的小股票。这些公司在之后的泡沫破灭中，很多都破产退市了（谁还记得那个著名的Pets.com）。如果当时投的是微软、思科这样的高质量公司，最多只是输掉时间而已。2007年的A股大牛市中，许多垃圾股也在之后暴跌80%以上。如果投资者当年拿的是茅台，也最多只是输时间而已。而到了2015年的牛市中，出现了传媒和计算机板块整体性的盛世。许多低质量的公司，过了十年都没回本。甚至当年乐视这样的公司最终退市了。
5. 避免在下跌过程中补仓。许多散户在牛市中亏钱，是源于越跌越买的“心理账户”。2007年A股6000点的时候，许多人并不是满仓。2015年5000多点的时候，许多人也逃过了第一波下跌。但是在下跌的过程中，可能是希望补仓摊薄成本的心理，也可能是贪婪的想抢一次反弹，大家总是越跌越买。导致亏损的金额越来越大。
记忆最深的还是2015年那一次。那一轮千股跌停的调整出现了三次，每一轮都有人冲进去抄底。毕竟在这样一个只能做多的市场，人们的惯性思维是：明天抄什么？好多人都是抄底抄死的。固然，熊市的反弹很猛烈，但如果买的是低质量高泡沫公司，后面还有很长的跌幅。
6. 避免随意的买入。牛市中经常出现整体性的个股大涨，导致许多人买入一个股票很随意。经常只是随口听别人说了一句，就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买入。要知道，平时我们买一件衣服、吃一顿饭都要货比三家。把自己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钱买股票，却过于随意。
如果一个股票在买入的时候不明不白，那么在之后出现调整后大家也就不知道如何操作。甚至最后亏钱了，这个学费是怎么交的也不知道。一定要买入自己懂的、相信的公司。那么即便亏钱了，也能从中学到教训。
牛市会很长，不要只争朝夕。多花点时间把公司研究清楚，绝对会帮助我们避免亏损。
7. 辨别牛转熊的两大信号之一：擦鞋匠开始推荐股票。这个华尔街的谚语，在每一次牛市顶部都在我身边发生。1999年末的时候，有一次在纽约的一家中餐厅吃饭。那时候身边每一个中国人都在炒股，我们家很多亲戚也在炒股。当时服务我们这桌的女服务生，听到我们桌几个大人在聊股票，也跑过来给我们推荐股票。不久之后，市场就见顶了。
2007年那一次更加夸张。那时候上海还有很多吃早饭的路边摊。我早上去买一个老上海软蛋饼吃。给我做蛋饼的阿姨突然问我，小伙子你炒股吗？你炒股的话，我有个内幕信息可以告诉你……
2015年在最高点附近的时候，我有一次去家里附近修电脑，看到修电脑的一个小师傅和老板说，自己加杠杆炒股票赚了很多钱，还给老板说，如果要加多少倍杠杆，他可以有路子……
一旦身边的人都在全民炒股，那么市场的顶部一定不远了。
8. 辨别牛转熊的信号之二：流动性收紧。之前我做过一个熊市的研究，无论是A股还是美股，每一次大级别的熊市都是流动性收紧。比如说2008、2011和2015年，三次A股市场调整都有不同的经济背景，相同的只有一个点：收紧流动性。美股也是如此，2000和2007年都伴随着收紧流动性。
9. 避免“人生最后一波发财机会”的思维。过去20年我个人经历的每一次大级别牛市，总是有人会说：这是我们人生最后一次发财的机会，或者这是我们人生最后一波牛市。这种希望快速发财的想法，成为了许多人亏钱的诱因。
比如说，今天的美股远远比20多年前的PC互联网泡沫要高了。但是在那个时候，随便一个com公司上市就是翻几倍。当时身边基本上是在美国时间不久的中国新移民，大家觉得这是改变在美国命运的最重要一次机会。许多人把自己辛辛苦苦（当年赚钱真的很苦）赚的钱，投入到股票市场中，再加个几倍杠杆，期待一波牛市后住进大别墅。
那时候我刚去美国读高中，是第一次股票市场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好多打苦工的华人，平时租个房子还是在地下室，股票市场里面却是几万，几十万美元往里面投。吃饭多花10美金点个菜都不舍得，最后熊市的时候每天却是几千上万美金在亏损。
2007年的时候，许多人也指望着一波牛市发大财。那时候确实房价相比收入要高很多，大家都指望股市赚到一大笔钱去买房子。甚至许多准备买房的年轻人，先不着急买房，希望通过股票市场置换一套。
到了2015年记忆最深刻，那时候一大批人说，这是我们人生最后一波牛市了，必须要好好把握。越是这种思维，越是要以小博大，最后的结果都是一地鸡毛。
其实think big的前提，一定是think long。巴菲特没有哪一年收益率爆炸的，但拉长看回报率惊人。
如何在制度上规避牛市对老百姓的“洗劫”
上面这一些，只能说是一些个人经验的小tips。如何根本上保护老百姓的财富，避免牛市对普通人的“洗劫”呢？我觉得有两个关键点：
首先，根本上要实现每一轮牛市过后，指数要能站得住。A股市场的散户有很强的博弈心理，很大程度上和每一轮牛市结束后，指数会回到原点有关。前一段时间低迷的时候，大家又拿出2008年守卫3000点的报纸新闻说事。确实，如果每隔几年都要守卫3000点，投资者作为一个整体，自然财富会受到损害。
如果这个市场每隔一次牛市，都能把指数的底部不断抬高，然后形成一个持续新高的市场，那么绝大多数人就都能赚到钱。以美股为例，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创出新高，那么美股市场的散户作为整体基本上都是赚钱的。
这就需要我们企业的基本面增长是扎实可靠的，并且指数也能不断吸纳代表不同时代背景的公司。客观来说，这些年A股市场不断在改善宽基指数。比如说，沪深300其实已经成为远超上证指数的核心宽基。最近发行的A500也很可能成为一种更优化的核心宽基。
其次，要真正实现对个人投资者的保护。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一轮牛市都是资金从大部分穷人的手里，流到了少部分的富人？是高净值富人确实更聪明，能够比普通人更早买入，更早卖出吗？
我觉得不是的。每一轮牛市对散户“洗劫”的根本是，富人在高点把手上的股票卖给了穷人。以2015年那一轮牛市为例，富人的代表就是上市公司大小非。他们在公司泡沫的高点，通过大量的减持把手中股票卖给了散户。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看到今年市场对股东减持等做出来更严格的监管。A股市场也在从一个不断抽血的市场，变成向股东分红的市场。
从上面这两点看，市场的底层制度确实在发生深刻的变化。
写在最后：股市不是人生全部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岁月中，我亲身经历了好几轮股市牛熊起伏。每一次，都看到了“新韭菜”在为自己的盲目交学费。
我也希望这一篇文章，能够帮助这一轮牛市入场的朋友，规避财富上的亏损。做到上面提到的几条“军规”，就能实现在牛市中的盈利。
如果说大家只记住一条规则，那就是第一条：避免嫉妒。牛市让散户亏钱的最普遍因素，就是来自嫉妒。即便自己赚了50%了，看到有人赚了几倍，几十倍后，反而觉得自己“亏”了。从而导致了市场泡沫的高位加杠杆。
最后，股票涨跌一定不是人生的全部。人生除了股票，还有爱和远方。物质的世界可能最终是一场幻觉，但是这个世界中产生的爱和情感，都是最真实的。
祝大家投资顺利。
- end -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