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美国困境的大缩影

格隆汇2019-05-24

作者：那思达在底特律北边的贝勒维大街上，有一座全世界最大的废弃工厂，它的名字叫帕卡德（Packard Plant）。它曾经是美国历史上显赫的豪车品牌，但对于今天的人来说，这个名字却已经很陌生了。帕卡德工厂建于1903年，最后一辆车的出厂日期是1956年，1958年彻底关闭。但这座建筑一直矗立在那里，只是机器的轰鸣声再也不会响起。底特律的衰落长得看不到尽头，这空荡荡的百年厂房，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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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nt）。\n\n它曾经是美国历史上显赫的豪车品牌，但对于今天的人来说，这个名字却已经很陌生了。\n帕卡德工厂建于1903年，最后一辆车的出厂日期是1956年，1958年彻底关闭。但这座建筑一直矗立在那里，只是机器的轰鸣声再也不会响起。\n底特律的衰落长得看不到尽头，这空荡荡的百年厂房，就是最好的见证者，而这也是美国今日困兽犹斗的缩影。\n1\n河狸与底特律\n底特律的故事是从河狸开始的，如果不是为了捕猎河狸，就不会有底特律。\n底特律这几个字来源于法语。\n1683年，有个骗子为了躲避在法国欠下的债务，藏在一条船上，从法国逃到了新大陆。他机敏而聪明，很快了解了这块土地和原住民的生活习惯。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凯迪拉克”。\n法国国王路易十三喜欢戴着一顶河狸皮制作的帽子在巴黎大街上招摇。英格兰国王也喜欢戴上一顶河狸皮做的帽子在伦敦的街头显摆。他们都是时尚领袖，于是欧洲的达官显贵们纷纷效仿，欧洲的河狸就灭绝了。\n欧洲的河狸灭绝了，但是显摆还是要显摆的，奢侈品本身也是一种强大的需求。于是法国继任国王路易十四派人到新大陆搜罗更多的河狸皮，这份差事最终落在了凯迪拉克先生的头上。\n为了防止英国人抢夺市场，路易十四下旨，让凯迪拉克在五大湖下游地区建立一个堡垒，以阻止英国人猎捕河狸。\n1701年6月5日，凯迪拉克和他的200名手下分乘25条小船，从蒙特利尔出发了。\n凯迪拉克在连接伊利湖和休伦湖之间的地带建立了堡垒，法语里这种地带就叫底特律。自此，底特律成为了进入五大湖盆地获取丰富资源的门户城市。\n\n18世纪，底特律靠着丰富的木材和矿石资源，成为了一座制造业城市，底特律生产的马车、车轮和炉灶销量很好。在汽车出现之前，底特律的“兰赛姆·奥尔茨”成为美国最大的马车制造商。\n1899年，亨利·福特建立了他的第一家汽车工厂。从此以后，底特律迅速发展成为世界机械车间。\n\n1909年，通用汽车$(GM)$成立，其他汽车公司开始相继发展起来，底特律成为名符其实的汽车之城。\n美国人民喜欢把20世纪20年代称为咆哮年代，在那个机器整日咆哮的年代里，底特律的人口超过了费城、波士顿等东部沿岸老港口城市，而人口的大量涌入往往都意味着经济的繁荣。\n相伴而来的，还有甜蜜的痛苦。\n那个时候，底特律的天是灰白的，像脏抹布一样。那个时候，底特律的水是有毒的，据说从底特律的河里装瓶水，就可以当作涂料稀释剂去卖。\n河狸也渐渐灭绝了。\n1934年，有人在底特律的河里看到过一只河狸，这是20世纪底特律的最后一只河狸。\n75年后的2009年，许多从未见过河狸的底特律人生平第一次看到了河狸，它们正在底特律的河里筑巢。\n而与此同时，底特律的三大支柱企业，通用汽车、福特汽车$(F)$、克莱斯勒汽车先后宣布破产。\n2\n从汽车之城到凶杀之都\n空荡荡的帕卡德工厂重新被野生动物占领，这漫长的几十年里，底特律究竟发生了什么？\n首先是人口的变迁。\n19世纪末期，底特律的人口开始快速成长。20世纪初叶，人口的增速仍然在不断加快。从1899年福特第一家汽车工厂落成开始，直到1934年，底特律的人口从30万飙到了160万。\n1950年，底特律人口达到其巅峰的185万，成为美国人口第四大城市。但从这时开始，它的人口不断滑坡。8年后的1958年，见证了底特律工业黄金时代的帕卡德工厂被废弃。\n2017年，底特律的人口只有67万。\n60年，一个康波周期，底特律的人口下降了三分之二，比当代中国东北的人口形势还要严重。 \n\n人口结构的变化同样令人印象深刻。\n底特律人口顶峰的时候，白人占比超过80%。而今天，这种人口比例完全逆转，白人是少数人种，黑人占了80%。\n\n人口的变化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经济的沧海桑田。有关于经济基本面，其最好描述就是失业率，而今天空荡荡的底特律工业废墟已经说明了一切。\n即便是今天，在美国整体失业率不断刷出新低的时期，底特律的失业率仍然很高。各年龄段看，16到19岁的失业率达到45%，20到24岁的失业率超过30%。\n\n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贫困如影随行。遥想1913年，亨利·福特宣布了一天5美元的最低工资标准，立刻就引起了底特律人口的剧增。但是今天，底特律没有亨利·福特了。\n今天，底特律的贫困率远超美国平均，无论黑人还是白人，贫困率均超过35%。\n\n失业与贫困，让这座城市很难放得下安宁的灵魂。\n税收的不足也导致市政的败坏，相伴而来的是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在一项犯罪率的指标评分中，底特律的得分是851.9分，超过了美国99.1%的城市。\n\n比如谋杀率，底特律一直远远高于美国平均水平，堪称凶杀之都。\n\n底特律还有一个犯罪行为非常流行，那就是纵火。\n像帕卡德工厂这样的情况，在底特律很多，底特律政府既没有钱将其修缮，也没有钱将其推倒。因此，有时候是为了骗保险金，有时候就是失意，于是一座废弃的房子就被烧了。\n底特律曾经的消防官迈克·奈文说：“在底特律，一罐汽油才3.5美元，而看一场电影要花8美元。”\n放把火比看场电影便宜多了。\n3\n谁偷走了底特律的繁荣\n这个问题，在打着“让美国再次强大”旗号的特朗普眼里，也可以换成谁偷走了美国的繁荣。特朗普的答案是，中国偷走了美国的繁荣，引申一下，即全球化偷走了美国的繁荣。\n全球化加快的时间点是上世纪80年代，恰恰是特朗普的崇拜者里根正对日本举起贸易武器的时候。\n这多少有些讽刺，但确实是在那个时间点上聚齐了制造业远离美国而去的各方面因素。\n第一个要素是，信息技术的进一步完善与发展。\n1958年秋到1959年初冬的几个月里，德州仪器的杰克·基比尔和费尔查尔德半导体公司的罗伯特·诺伊斯两个美国人，分别实现了相同的突破：硅片。\n直到今天我们才看清这一革命带来的深远社会影响。硅片的革命与前面几次的工业革命有着本质的不同，那就是它扩展的不是体力，而是智力。硅片延展了人类的智力，从而也扩大了人类管理上的地理范围，这是全球化得以不断扩张的基础。\n第二个要素是，美国政府的政策失误。\n1979年沃尔克成为美联储主席，为了打击70年代末欲演欲烈的通胀，沃尔克将联邦基金利率推高到一度20%以上，高利率吸引了外资，导致美元指数从1980年的 85左右暴涨至1985年的 164。\n\n\n高利率大大提高了资金密集型汽车业的生产成本，而高汇率让美国车在日本车前面毫无招架能力。双高之下，底特律的汽车厂商苦不堪言。\n这种情况不是一年，而是持续了四五年，这足以让美国汽车企业从长远布局考虑，远离美国而去。而它们一旦与亚洲的廉价、高效率、好管理的劳动力发生反应，就再无回到美国去的可能。\n这些因素加剧了底特律的衰落，但底特律的衰落在更早的时间点上已经出现。城市衰落，是从人口数量下降开始的，而人口数量下降有两个原因：\n第一是底特律的经济结构单一。拿政府来说，几乎80%收入来源于汽车，而汽车产业是污染很重的重工业。变富裕的人们不会喜欢被污染的环境，于是人们开始向郊区，甚至向更远的地方迁移。河狸消失了，富裕阶层也消失了。\n第二个原因更重要，那就是种族冲突。早在1943年，黑人与白人的冲突就引起了一场非常严重暴乱，最后美国不得不动用联邦部队平定暴乱。1967年，底特律发生了一起更严重的种族冲突，暴乱持续了5天，导致43人死亡，467人受伤，2000座建筑被毁。\n这起动乱之后，白人逐渐离开底特律，底特律的种族结构发生改变。1973年，底特律选出了第一位黑人市长科尔曼·杨，他连续当了五届市长，执政时间长达20年，其任期内的政策不但没有降低种族矛盾的烈度，反而让种族分歧越来越大，这种政策失误又加速了白人的离去。\n白人的底特律逐渐变成黑人的底特律。这里倒没有歧视，但平均而言，黑人与白人的生活哲学差异是非常大的。\n全球化的冲击、单一的产业结构、种族冲突、人口外流、市政败坏，种种因素汇聚在一起，互相之间形成反馈循环，导致了底特律漫长又不带反弹地衰落。\n4\n结语\n自1992年以来，底特律所在的密西根州在总统大选中一直坚定支持民主党候选人，这是蓝营的基本盘之一。但是，在2016年的美国大选中，该州转而支持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这是该州24年来首次“翻红”。\n密歇根州的倒戈反映了特朗普的基本票仓，他的主要选票就是来自铁锈地带和各农业州的失意人群。在竞选的时候，特朗普宣称要对中国产品征税45%，这一主张说到了底层工人的心坎里去了。\n上世纪80年代，里根对日本挥起了贸易大棒，几十年过去了，美国对日本的贸易赤字仍然长期的存在，美国的制造业工作并没有回流。\n日美贸易纷争的历史表明，对中国的征税也不会把工作带回美国。这些美国的失意人群终究无法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n\n底特律是美国的缩影，从底特律可以看出，衰落的原因是综合的。如果不是种族冲突引发的白人大撤离，底特律会不会已经在全球化的潮流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n我们知道，台风会压垮房屋，一方面是因为台风的威力，另一方面是房屋的结构性缺陷。\n如果把全球化的冲突比作台风，那么产业单一、种族冲突等因素就是底特律的结构性缺陷。\n美国也是如此。\n全球化推动了美国经济的增长，而不是相反。几十年前，谁能想到人类会跑出万亿美元市值的公司呢？\n这正是全球化对美国经济的贡献。\n然而，这块借助全球化做大的美国蛋糕，并没有分到每一个人身上。从美国的财富分配来看，里根向日本挥棒以来，更多的美国人被折叠，而不是晒到了阳光。\n\n今天，特朗普又在重复当年的剧本了。","kind":null,"is_publish_news":false,"is_publish_highlight":false,"is_publish_live":null,"is_publish_wemedia":null,"editions":null,"column":"","sentiment":"0","news_tag":"","news_rank":0,"symbols":[],"gpt_button":1},"commentList":[],"isCommentEnd":true,"newsSizeData":{"likeSize":0,"commentSize":0,"repostSize":0,"favoriteSize":0,"likeStatus":false,"favoriteStatus":false},"APP":{"userAgent":"Mozilla/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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